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一生一爱,一爱一生。 跨越千山万水,跨越人生长河,跨越了世界时空,她来到他的面前,遇到了他。只为了他。 如果缘分二字可以解决一些事情,那么生活会更加容易一些吧…… 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与打击,她都把爱他当作自己生命的信仰。 李念君这个丫头不得了。前总统的掌上明珠,别看她娇娇弱弱,北军军师宋秉仁曾叹道:“这李小姐怕是比十万北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论你是,黑道霸主,傲骨铮铮,风流俊赏的白帮魁首; 还是雄霸一方,权倾天下,经天纬地的北军统帅, 遇到这个纤尘不染,绮丽无双的李念君,也只能俯首称臣。 奈何柔情万千,只为君系。一颗芳心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个。 花前月下情蜜意, 执手终老看今朝。 人生乘意知己伴, 春和景明念君时。 “你……不要跟着我” “为什么?” “我舍不得你吃苦” “我不怕!” “我怕。” “不要怕,我很坚强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   春和景明念君时(民国架空)   作者:白玉小词   楔子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楔子 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   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庆全庵桃花谢枋得   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昨夜整晚的狂风骤雨,吹落红英点点。那几道惊雷怕是叫醒了山中鲜嫩可口的竹笋,依山傍海的小渔村迎来了又一个春季。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炫目,毫不吝啬的将她的万千姿态展露人前。除却那几株炯立路边的无名小花上沾染的几滴晶莹露水,昨夜的惊风急雨再也没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春山暖日和风,阑杆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离村口不远的一处农家院落中,传来悠悠的童谣:“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不急不慢的调子出自一名少妇之口,只见她细白纤手轻轻地哄拍着怀抱里的小婴孩。   不太大的院子里还横躺着一条大黄狗,它到是清闲。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隔壁家的张婆婆每次见到这条狗,总忍不住念叨:“这那是狗啊,和我家的老母猪差不多。不对,不对,比我家老母猪还不如,我家的花花还会产猪仔,这阿虎只会浪费吃食。”   大黄狗阿虎虽然没有尽到一丝一毫身为狗的职责,但它的主人却并不苛责与它,还给了它一个颇具威风的名字:阿虎。   阿虎的虎威只在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嬉戏时才展现出来。撒开了四条腿,拼了狗命的追那些野兔、野鸡。除了追动物和孩子跑,其他时间它都安安静静的充当一只病猫。   阿虎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听着女主人唱的小调,懒懒的在太阳下晒着它那身金黄色的皮毛。突然它睁开眯起的眼睛,棕色的眼瞳里露出凌厉凶光。一下子冲到院子门口,冲着门外“汪汪……呜……汪汪……”。   “阿虎回来!”阿虎不理女主人的呼喊,依旧在门口发出骇人的叫声。   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急速的往小渔村的方向而来。车队前面两骑枣红色高头大马开道,随后是一辆素有“撞不坏”之名的黑色道奇汽车,汽车后面跟着的是五辆满载士兵的军用车。不到五分钟,小渔村的村口就已经让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了。   一时间原本幽静的小渔村在短暂的喧嚣之后变得更安静了。原本出来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副阵势都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出声。心里嘀咕着是哪里来的匪军。   “报告大帅,前面第九户就是。”随行的副官向车内的人报告完后示意司机继续前行。   “慢着。”铿锵有力的男声响起。随之车门打开,这时候围在周围的村民都好奇的想看看这个车子里的“大人物”。   一袭墨绿色的军装让原本就身长玉立的他显得更加龙章凤姿,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缓缓地摘下军帽,霎时让站在周围人群里的几位姑娘羞红了脸。他略弯腰伸手在车内扶出一名身着宝蓝色织锦缎旗袍的女子。光是那女子颈上带的那串个个圆润的东珠珠链,便知这些人贵不可言。   闻讯赶来的村长赶忙上前笑脸相迎:“这位将军,鄙人是村长,不知我们这乡野小地有何可为将军效劳之处?”村长原在镇上的学校教过几年书,算是见过世面的,懂得几分人情世故,说起话来也极为圆滑。   “在下易之南,小字汉庭。”   易之南,易之难。易家军所向披靡,短短几年内就控制了江北的局势。人称“撼山易,撼易家军难”的江北海陆空军总司令——易之南,眼下就站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渔村里。   环顾四周,清朗的男声道继续道,“易某来此,只为和一故人小叙,如有叨扰之处,还望各位乡亲海涵。”这一番极为自谦的话,顿时让大家对这位北军统帅敬仰万分。   村长连称不敢。   在侍卫官,护卫军等等一行的陪同下,易之南来到一户农家院落门前。掉了漆的木门紧紧闭着,门内可以听见“汪汪”犬吠声。   易之南上前刚要抬手叩门,又生生顿住。他的左手微颤着摘着右手的手套。 “大帅”,一旁的张副官轻声喊到,将那刚离开右手掉在了泥土地里的转眼间成了灰色的白手套递还给他。并且叩响了木门,“请问有人在么?”   “谁啊?”一个女声应道。   单单两个字,听在易之南的耳朵里分外婉转动人。多久了?有多久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禁潮湿了眼眶。   “白家嫂子,你家来贵客了。”一旁的村长向木门后喊道。   短暂的等待后,木门应声而开,门里一名少妇袅袅婷婷而立。此处虽不是朱门豪宅,但她依旧不减名花照水的大家闺秀之风。   “念君!”易之南仔仔细细的打量眼前朝思暮想的佳人。她身上的蓝印花布旗袍底色都泛白了,却衬的她脸色格外红润。那头如云青丝依然黑如墨色,披散在她的肩头,垂至腰际。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的头发才刚刚到肩膀……现在居然这么长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白家嫂子,愣着干嘛,快请客人进屋啊!”眼见被重逢之喜震得呆住的两人,开口催促道。   李念君从见到门外这个不速之客开始,她的情绪像是被拔掉了插头,失去了反映。他……还是找来了呢……   易之南刚要进门,只见一个黄色的东西朝他迎面扑来,速度之迅猛让他来不及拔枪自卫。   “阿虎!”李念君厉声喝道。   众人大惊之下定睛一看,居然是条大黄狗。村长更是瞪直了双眼,盯着眼前的阿虎。   此刻的阿虎一扫平日的病猫样,气势汹汹的瞪着眼前的一干人等。连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双目炯炯透着嗜血的绿光。它如下山猛虎一般,随时准备给这些它觉得对主人造成威胁的人致命一击。   “阿虎,回去。”李念君又喊道。但阿虎却不为所动,“呜呜……汪汪”。   “阿虎,乖,回去吧。没事的。”李念君柔柔的声音让阿虎退到一旁,但它没有放下警戒,发出“呜~呜~”的叫声威胁着这些人。   “念君……你过的好吗?”屏退随从,易之南刚在狭窄的屋子里坐下,便开口问道。   “好”。李念君不咸不淡的回道。   “念君……我……”   “我们还是直话直说吧。不知大名鼎鼎的易将军今日所为何来?”念君急急的打断易之南。   “我……我是来接你的。”易之南盯着窗边那只插了几枝海棠的花瓶。海棠依旧,只愿人亦似当时。   “接我?”李念君嗤笑一下。   易之南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念君,“这个,给你。”   念君看了一眼盒子,并不接过。   易之南只能打开盒子,一只通体碧玉晶莹的白玉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这只玉簪,念君早就物归原主了,将军还是收好。”李念君淡淡道。   “够了!李念君!”易之南被李念君的态度激怒,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说过,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时哇哇的啼哭声从傍靠在桌边的小木摇床上传来,念君抱起孩子,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易之南眼见此景,一下子如身临绝境,脸色惨白。他死死地盯着李念君怀里的婴儿。大怒之下拔出腰间配枪,“砰!砰!砰!”一连几枪之后,那只插了海棠的花瓶已碎了一地。一瓣瓣的海棠花零落在尘,殷红似血……   “易将军的先礼后兵真是让念君大开眼界啊!”一地碎舞,李念君丝毫不惊。   原本在门外待命的一干人等,听到枪声响起,冲进房里。   “汉庭,有话好好说嘛~”苏宝艳走到易之南身边,娇娇柔柔的说。   易之南转身看着窗外一语不发,脸色铁青。   “念君,”苏宝艳又走到李念君身边劝说道,“念君你就听汉庭的话,和我们回去吧。”   见念君不理睬自己,苏宝艳拂了拂身上的蓝色旗袍,坐在一边,继续道,“念君,我知道你向来要强,可是现如今你看看,你这里的条件……”说罢转而看向念君怀里的小婴孩,“况且还有个孩子,你……总该为孩子想想吧。”   李念君对苏宝艳的劝说置之不理,专心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   “念君啊~汉庭是真的心疼你,你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呢?”念君反问道。苏宝艳的话让念君心生怒气,口气更加冷淡,“我这里是什么都没有,那你呢?连丈夫都是别人的!你还有什么?”言语中的讽刺挖苦之意让李念君自己都觉得太过刻薄。   苏宝艳被堵的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瞪着李念君。   “念君!”门外一个黝黑的汉子,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直往下淌,汗湿了身上的白色褂衫,裤脚管一个高一个低,脚上的黑布鞋沾了河边的湿泥,泥泞不堪。   “春和!”念君抱着孩子跑到被士兵阻拦,站在家门口的白春和身边。   今早刚出门不久的白春和在河边听到几个村民说村里来了很多带枪的,就觉得不好。没一会儿,村长就派人来说,家里来了贵客。他扔下刚刚下到河里的网和岸边捕到的几网鱼,就急急忙忙的一路跑回家。   “让我来抱吧。”白春和从念君手里接过孩子,捏捏孩子的小鼻子哄着,“宝宝今天乖不乖啊?”   躺在宽阔怀抱的婴孩,咿咿呀呀的张着嘴巴,咧着小嘴巴咯咯的对他笑个不停。   “就你能哄宝宝!”念君帮春和擦着额头的汗,语气里颇含酸味。   白春和朝她微微一笑,仿若春风拂面。眼里眉间满是笑意,他无可奈何的摇着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念君走进屋子。   第一章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一章   李念君从来没有见过白春和,在这天之前,不,准确的说是在七十二个小时之前,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位在吴浦黑道上鼎鼎大名的白帮魁首。   白色旗袍的衣襟上溅了一片血渍,鲜红鲜红的,像是开在六月的红牡丹,张狂恣意。脚上的高跟鞋因为在本跑中掉了一只,现在是临时换上的布鞋,还沾着泥。头发已经散乱,像是撒泼的疯子,她用手往后撸了下,也揉了眼睛,发现脸上还有一层灰……   哦,天啊!真正的灰头土脸!   李念君用浑身上下还算得上干净的手抹了抹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整齐一点,不至于太过狼狈。在经历过刚刚的生死七十二小时,此刻坐在白帮的仁善堂中,她才有心照顾自己的“形象”。   “李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清朗的声音不高不低,和着身上月白色长衫,要不是他的皮肤略微显黑,那他看上去一准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   “我是特来感谢白帮主的救命之恩。”念君站了起来,向白春和致谢。   “不敢,望公执政之期为国为民,实乃国之栋梁。新政实施,遭人暗算,白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他望了一眼念君交握的双手,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原本有点昏暗的大厅顿时亮堂起来,“此番李小姐定是受惊了,快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低低的,沉稳有力,立刻让李念君一颗还在惊慌中飘荡的心落到了地面上。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他要叫白春和了。春和,春和,和煦如春的男子啊~   从她的眼睛里,他知道她有多么的感激他。或许,帮助一个失势总统摆脱软禁的命运是举手之劳,但,在李念君心里,算是救命之恩。她感激他,刚下火车,没同父亲李建文回公馆,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跑来了。   这样贸贸然地上门拜访,没有思前想后,只是单纯想当面致谢。加上自己不是一般的狼狈,她不敢多留,又道了一声谢后,便回到公馆。   李公馆,李建文在上林阳述职前的私人房产,也是目前父女二人在吴浦的落脚之处。   从白春和的派车上,李念君就看见了铜质的大门,虽比不得林阳总统府,但也算得上是气派非凡。从公馆的大门一直到前厅都有身穿白色短褂衫的男人,清一色的白,每人身上一条枪,这就是白帮的兄弟。是白春和特派的保镖。   守卫森严,一如七十八小时之前的林阳总统府。只是一为保护,一为软禁。   ——四天前 林阳总统府——   “昨晚,吴浦一公馆内发生枪击事件。现已查明死者为斩马堂堂主林昭。此次事件系为吴浦黑帮派系之内斗。……”一束昏黄的灯光下,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少女为卧床不起的老者读着手中的报纸。   原本双目微合养神的李建文在听到此句后,睁开眼望向窗外的天空。只见是滚滚黑云从天际一路蔓延开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乓”的一声,半合的窗子被瞬时而来的狂风吹合了。已经隐约可以听见从远处传来的雷声。   “真的要变天了……”叹完,复又转睛望着坐在床边的少女,“念君啊,这几日让严婶整理一下行装……”   “爸爸!”李念君一声打断了李建文的话,“我不会走的!要走让严婶走,我要留下来陪着您。”   “傻丫头……”李建文骨瘦嶙峋的手抚上念君的头,怜爱地摩挲着念君的头顶,“爸爸不比以前了……现在的局势,我这个‘总统’连个平民都不如。”   “爸爸……”   “我知道的,他们要我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知道的……”   “不会的!爸爸,我们一起走。总统府还有护卫军,不会……”   “我老了,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丫头,苦了你了!”李建文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你和你妈妈长的很像。她……真的很美。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不是当什么总统,不是有什么江山,而是能遇到你妈妈,还有了你哥哥和你。”   念君强忍着泪水:“妈妈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分割线————————————————   天还未亮,念君就早早的醒了过来。朝客厅的落地大钟一望,指针刚刚指到四点三十分。这样早起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她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可是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其实她根本没睡过。从昨晚和李建文谈过以后,她就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躺在床上一直一直地在想着以前。那个还不是李念君的以前。   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她还是记起了那些脸,那些事,那些……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可在自己这里却是天大的事。怎么来到这里的她真的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换了一片天。害怕和恐惧统统掩藏在沉静里面。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就像是婴儿的出生,就像是莫名地来到这个异世,成了总统李建文的女儿——李念君。唯一需要她做的就是接受。接受变故,练就随遇而安。   在哪里活不是活呢?都是一样的!   一夜风雨,一地花叶飘零。昨天才开的那样旺盛的月季就这样被生生地折去了。偏偏是那一朵,为什么偏偏是那一朵呢?   “小姐今天起的可真是早”严婶又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严婶……今天收一下东西吧。”   “是的,小姐。”   好的仆人就像士兵,只要接受命令不需要问原因。   不过多时,当客厅的那座落地大钟准时敲响八下的时候,总统官邸就热闹了起来。个个配着枪的二十人士兵队就从大门进入。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把整个总统府围得滴水不漏。   “章将军来得到早。只是如此这般来拜访我李某人,真是好大的气派啊!”李建文正端坐在客厅的主位上,随意的翻着手中的报纸,并不看来人。   “不敢,只是章某接到上峰指示,特来保护望公周全。”只见身着墨绿色军服的一人从门口缓缓走近,脸上还挂着笑意。   “护我周全?好,那倒是要仰仗将军了。”   章德彪随即将总统府上上下下软禁了   这天下午,在层层军事包围下的总统府的后门,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跟着严婶来到了后院。此人是新招的花匠。   后来在回吴浦的火车上,李念君才知道,这个少年叫“阿飞”,是白帮中有名的神枪手。他的名字让念君想起没来这里之前,她看过的一部武侠小说,里面的铁剑少年也叫这个名字。这个阿飞和小说中的少年一样,年级虽小,但本事很大。在上火车前,他一枪命中前后两个秘密跟踪的章德彪的部下。   “李小姐,我们九爷可厉害啦!”阿飞手舞足蹈的对李念君说着,“我可不是瞎说,当时我们九爷就是这样,”他一侧身比着打枪的姿势,“‘邦’一枪就解决了那个什么狗屁的朱堂主。帮我们老帮主报了仇。”   阿飞颇为得意的说,“在我们白帮,论枪法,我认第二。九爷就是第一,除了他,我谁也不服!”   从白春和精妙的枪法到双拳可敌四手的身手,再到他如何为义父白清越报仇,坐上白帮帮主之为,甚至是他的红颜知己,李念君都在一路上,听阿飞一口一个九爷的说着。   感情这个白春和还是“小李飞刀”不成?那怪阿飞这么推崇他。李念君如是想。但……她对这个传说中的白春和,她和父亲的救命恩人还真蛮好奇的。   从白帮回到李公馆后,李念君和李建文一起吃了午餐,睡了一整个下午。过去的几天疲于奔命,她的神经只在火车上听阿飞谈白春和的时候才放松了一下下。   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她只觉得过去的两天很不真实。吴浦,她现在在吴浦了。和林阳一个江南,一个江北。在白帮的庇护下,暂时安全了。   李念君再见到白春和是在三天后。   这次是白春和亲自登门拜访李建文。   念君远远的看到李建文和一个白色身影坐在花园里,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只是隐隐听到李建文的笑声。   白色……白春和……他那春风一笑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   “李小姐”白春和起身向念君问候,“几日不见,李小姐安好?”   “白……白帮主好。”他又对她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他对她笑,就会紧张。李念君把目光从白春和脸上移开,不敢再看他。   “李小姐很久没回吴浦了吧。”   “嗯”李念君之前有没有到过吴浦,恐怕只有那个叫“李念君”的鬼魂才知道吧……不要问我啊!   “这几日让小姐深居简出实为以策小姐安全,万望小姐见谅。”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此刻便可。”白春和呷了口茶,“小姐想去何处?景明正要回帮,正好可以带小姐一程。”   “哦,我想去书店逛逛。”李念君说完,又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无声的问着:可以不?   白春和带李念君到了吴浦最大的书屋,刚一进门,恰逢书屋的老板在店中巡视,一见白春和便殷勤招呼,“白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要什么书,写个书单叫人来拿就是了。”生意人向来机变巧思,转眼看到白春和身旁的李念君,复又笑道,“二位随意看,不扰二位雅兴了。”   白李二人均没答话,各自找起书来。   不一会儿,李念君的手上就已经硕果累累了。白春和上前帮她拿书,却看到她选的几本书名:《断鸿零雁记》,《玉梨魂》,《情茧》,《恋之梦》……皆是极为文艺的封面,想来是小儿女最喜的鸳鸯蝴蝶之流的故事。   “李小姐这么快就选好了?要不要再看看?”   “不必了,我买书向来很速度的!”看白春和不解,李念君解释道,“因为我都只看书名和封面,从来不看简介。”   “……”白春和瞧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等着她的下文。   “我总觉得买书就像谈恋爱。”   “哦?何以见得?”   “书名就是对方的长相身材,吸引的第一要素。而且买书和谈恋爱一样,是要冒险的。”李念君随手又拿起一本,“在没有真正的看过内容之前,你不知道它值不值得花钱。同理,谈恋爱,在真正交往后,才会知道对方值不值得你爱。所以我喜欢买书不看目录和内容,甚至简介也懒得看。光从书名和封面来决定要不要冒一次浪费钱的险。”   她这样洋洋得意的介绍自己的买书经,像极了台上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   不过这番论调听来倒是只有像她这般任性妄为的大小姐才说的出来。白春和对她的冒险精神不太苟同,不禁应道:“书买错了,只是钱财的损失。但恋爱谈错了,就是时间和精力情感的损失了。李小姐还当慎重。”   李念君听他颇像老父亲般的说教,暗自翻了几个白眼。他真的是混帮派的吗?怎么这么没有冒险精神啊~!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章   “爸爸,爸爸,”李念君紧紧抓住李建文的手,哭道,“爸爸,你别走,别……求你,求你,爸爸……”   昏暗的病房,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斥鼻尖,她不能呼吸。谁?谁在哭?   “砰!”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不要!不要!爸爸,救救我爸爸……   李念君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发现自己是在李公馆的卧室里。   刷的一下,窗帘全开,一阵阵的轻风也从窗户里灌了进来,吹走一室的沉闷。太好了,她终于又能呼气了……   “做恶梦了?”   “嗯”李念君对着站在窗边的白春和应道,“你怎么来了?是找……”爸爸两个字到了嘴边,她才发现,她的爸爸原来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电报给你哥哥了,他很快就可以回来了。”白春和对她刚刚的问题似是浑不在意。   丧父之痛,他一个大男人尚且难抑,何况是这么个娇小姐。   那天下午,李建文应邀去秘密会见几个流亡到吴浦的进步人士。当车子行至丁字街地方,突然从路旁的一个茶楼上抛下一物,距离李建文的车子数米,顿时爆响如雷,火星四溅。就在几个白帮兄弟护卫之下退至一旁时,朝李建文背后来了一枪,直穿入胸。白帮随行的四人,亦有两人中弹,当场身亡。剩下二人在一番枪战后,急送李建文就医。   当李念君接到白春和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只听得李建文不停的喊着疼,还有自己的名字。   “我恐怕是起不来了……念君……念君……”李建文欷歔,“我要死了,但我死后,诸公还应往前走,推行新政……”后面的话来不及说,人又昏死过去。   不久医生前来检视伤势,李建文是背部中枪,在右腰稍偏处,离心脏很近。几个医生都说伤势沉重,生死难料。这样辛苦支撑了一夜,在天亮的时候,李建文还是带着对女儿的不舍,对新政前景的担忧离开了人世。   “我去书房整理一下东西。”念君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她不愿意她的泪水在人前滴落。因为李建文曾教过她:女子也当如男子般坚毅,不轻易掉泪,示弱与人。   李建文去世几天来,拟稿通电发文,组织吊唁,一切事宜都是李念君亲自操办,不假手他人。从出病房开始,甚至是出殡下葬那天,李念君都没在他面前流过一滴泪。   大凡如此,不是无情,便是挚情。   终于,当一切尘埃落定,吴浦大小报纸对李建文一生成败盖棺定论之后,李念君在房间昏睡了整整两天。   白春和说不担心,那就是自欺欺人了。从前天接到留守在李公馆中守卫的电话后,他就一直守着李念君。   白春和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如果李念君有个万一,那他何颜面对九泉之下的李建文?其实,白清越和李建文当初都是新政的缔造者。   一个身在江湖,利用帮派力量,不仅提供资金支持,还专行秘密刺杀之事;一个身在庙堂,推行新政,一新建立民主共和。二人年轻就已结交相熟,友情笃深。   白清越在遭遇暗杀前曾特意将其中厉害关系交代给他,嘱他要保护好李建文。如今,李建文还是惨遭毒手,命丧枪下,已是他保护不力,有愧义父所托……如果……   白春和不敢想下去,他只能守着李念君,这是目前自己唯一可以做的。   一遍又一遍摩挲着父亲和母亲的合影,李建文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他教会她要独立坚强,他告诉她自己一生奋斗的理想,他对她说:念君,我的小公主,爸爸会建一个真正自由民主幸福的国度给我的小公主。   她不是他的小公主。这个秘密她一直没敢对父亲坦白。面对李建文对自己的关爱,她总是惴惴不安,像个偷走李念君父爱的小偷。所以,她说服自己当真正的李念君。她对这个父亲又敬又爱。   李建文是个好父亲,不论政务多繁,他每天都会在家陪她吃晚饭,听她学校里的故事……现在,他不在了,是不是没有人再陪她吃晚饭了?   “你不是孤立无援的!”她像是困在悲伤的囚牢里,别人进不去,她走不出。他白春和定要帮她。   她不是孤立无援的!真是笑话!很多前来吊唁的人都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是她最受不了的。他们嘴里说着节哀顺变,眼睛里说的却是:看吧,你李家也有今天!   能来的“朋友”已经像是极大的安慰了,还有那些大把“树倒猢狲散”之辈,从知道林阳被软禁到出逃吴浦,李家算的上是“六亲不过问,知己无一人”。   大总统上任之时何等风光,如今人走茶凉,人不在了,情面自然难留。   李念君虽然年轻,对这些人情世故看的倒是通透,心底多少生出几分寒意,对白春和道:“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过的!真的!活给那些等着看我们李家笑话的人看!”话到最后颇有些按耐不住,激动地连声音都上扬了。   “你是要好好的活,但不是为了不让那些人看笑话。而是为你自己,为你爸爸。”   白春和走过去,拿下她手中的照片,淡淡的口吻中含着真挚与几分语重心长。   “谁也别想看我李家笑话!我不会哭的!”   话没说完,凝在眼眶的泪水就簌簌地淌了下来。   白春和的担心因为那两行清泪倒是稍稍宽慰起来,他最见不得她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   他想抱抱她,拍拍她的背,从他挂电话通知她开始,就想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像爸爸一样。他很高,比念君高出了一个头,她的头正好枕在他的肩窝里。他的手臂也很有力,瞬间为她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风雨不侵。   “念君,乖~”他哄着她,就像哄一个丢了洋娃娃的孩子一般,“会好起来的,我保证,会的~”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才发现,她的一头秀发乌黑柔顺,一直垂至腰际,叫人爱不释手。   ——————————暧昧的分割线——————————————————   李念君从李公馆搬入白帮不到半日,白春和就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她的梧竹幽园。   李念君见到严婶的时候,对白春和感激的笑了。   “要从林阳总统府弄个老妈子出来,还难不倒我。”轻描淡写,怕是没有什么事是难得倒眼前这个男人的。   “李小姐,你可别感动得哭哦!”阿飞少年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   “阿飞!”   “哇,九爷,李小姐居然还记得我诶!哈哈!”他阿飞还从来没有被那个漂亮小姐记得过名字呢!   白春和回他的倚玉轩之前,交代了阿飞以后就负责李念君的安全,算是她的保镖。   “阿飞,你记住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不要管我。我……”望着梧竹幽园里大片的斑竹,李念君悠悠道。   “那可不行,保护你,是我的工作!”阿飞急得哇哇大叫,“再说,要是九爷知道了,还不宰了我。”   “不,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需要保护的。我只会拖累别人,我……”念君顿了一下,“总之,你记住了,一旦遇上了生死攸关的事,你无需为了护我而舍弃自己的安危。如果你一定要保护什么人来让自己安心,那么你就保护白春和吧……”   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负担另一个人的生命。保镖对于李念君而言是太重精神负累。李建文的过世让念君对生命有的新的认知。人生匆匆数十年,追求的不过是一个“心”字。   ———————————————灰暗的分割线———————————————————   天黑黑。   李念君头顶上的那片天从李建文去世开始就一直是黑色的。   半个多月过去了,她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寻份工作,自力更生。   她站在吴浦最繁华的商业街道,这里每天迎来送往,熙熙嚷嚷。   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个方向,一个来或去的方向。唯独她没有!   她觉得自己身无立锥之地,走投无路。心里颇有几分凄苦之色。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暂时不招人”   “小姐,这份工作你做不来的……”   “小姐,对不起……”   是啊,她不够漂亮,做不成派克笔专柜的销售小姐。   她不够能干,她没有工作经验。   她……   总之,每次对方都会找到理由决绝她。   李念君不得不面对自己找不到工作的局面。   难道,我真的落魄到连一分工作都找不到的地步?   向来要强的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呢?自傲如她,此刻不禁对自己很是不满。   我可能真的不够优秀吧……   “念君,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白春和叫住刚回梧竹幽园的念君,“你看起来很累,很不好。”   “我没事。”   “念君,我说过,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的,我会尽力帮你。”   “我……我不要别人的施舍。”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   “这不是施舍,是帮助。”白春和显然对“施舍”二字不满,紧紧蹙着眉,声音也提高了。   李念君莫不出声。有时候她执拗得真像个孩子。   “别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好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询问她。没办法,李念君如果是孩子的话,那么他就只能理智点充当他的父兄了。   “我……我只是不想当负累。”她的声音湮没在他柔和明亮的眼睛里。他分明在鼓励她。   “原来爸爸还在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很好,大家也总是称赞我。我觉得自己很优秀,可现在……”她吐出一口浊气,“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会没用?念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就算是黄包车夫,在旁人眼中他是苦力,是个拉车的,不名一文,但在他家人眼中,他可能就是撑起一个家的顶梁柱。”   “被你这样一说,我觉得自己连个车夫都不如了。”她摆出一副被严重打击的样子。   “人生在低潮的时候,你会发现事事不如意。”   “你也会有不如意?”李念君有些意外。他因该是春风得意的人物啊。   白春和禁不住笑开了:“当然会有!傻丫头!”他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谁都有个为难的时候。”   “可以跟我说说吗?”他的“不如意”多半是血雨腥风的江湖故事,多少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嗯……”他故作不情愿的迟疑着。   “说说嘛~说说嘛~白春和”   这个晚上,他说了很多自己的故事,很多自己都几乎遗忘的故事在李念君期盼的眼神下都纷纷回到他的记忆中。   他幼年痛失双亲,一直在贫民区捡垃圾,擦皮鞋。   “我那个时候很瘦,不像现在。连去码头抗沙包做苦力,工头都嫌我没力气。”   他十六岁被白清越收养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我二十岁那年当了帮里一个分堂的堂主。二十三岁开始跟在义父身边当副帮主。一当就当了八年。没有义父,就不会有现在的白春和。可惜义父他……”   “等等,你先别伤感。二十三……八年……那你现在不就是三十又一了?”见他双目沉痛,李念君赶紧转换话题。   “怎么,不像?”白春和笑着戏谑,“说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可要叫我一声叔叔呢!”   “呀,失敬~失敬~白、大、叔。”   “不敢,不敢,李小朋友。”   说完两人俱是开怀大笑。   夜色深沉,凉意阵阵。白春和不敢多留,起身离开。   “白春和!”李念君叫着了他,“请你先别急着帮我。”见他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她心里惴惴,“我想试试靠自己的实力……”   “我明白。”   “白春和,就算今天我只是一颗沙子,但明天我会成为最耀眼的珍珠的!”   他站在园子的门口看着她。   园里树影摇曳,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唯有她的一双眼睛,在这片黑夜里熠熠生辉。   他对她又是一笑。眉眼都舒展开来,轻松畅快,惬意自然。   她等不到他的回应,恍惚间看到他对着她笑,也勾起嘴角对着他盈盈而笑。   云开月明,清辉万里。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章   “白春和,白春和,我找到工作了!”   在兜兜转转中,数日后,李念君在吴浦的一家小报馆里寻了一份工作,当个小记者。   “当记者很好!”白春和知道的时候还是淡淡的语气,一派云淡风轻。   “真的?”   “无冕之王,若不是我书念的少,说不定也会干这行,可惜……”   “拜托~白大叔~你那阿飞小兄弟早就密报给我了,您老枪法如神。这世道,枪杆子比笔杆子有用多了!”   “呵~你个小丫头!”白春和点了下李念君的额头。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李念君想象中的如意。因为她的稿子至今都没有被录用过。每次主编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时,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这能看吗!”老先生手里的纸稿被抖得如秋风落叶一般。   李念君看着他气的都快一佛升天了,低着头呐呐道:“我这就回去改。”   “哼!”主编大人把稿子扔到她面前,“你,你别以为……算了,走吧。”   ————————————————————————————————————   早晨天刚刚亮,李念君拿了通宵赶的稿子,正要出门却被白春和逮到了。   “还没用过早餐吧。”肯定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含糊。   念君点了点头。   “那就去前厅用饭吧。”说完,脚下生风,抬脚走人。   念君往嘴里塞着水晶虾饺。通宵赶稿的结果就是饥肠辘辘。   “不用着急,慢慢吃,等下叫司机送你去民新报报馆。”   “哦,好的。”李念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的偷瞥了他一眼,白春和波澜不惊的照样吃着。   再瞥一眼,糟糕,眼神刹不住,被逮到了。   他停下手里的筷子,只看着李念君:“我虽没有当记者的经验,但也知道少不了要外出跑些新闻什么的,你带着阿飞,万一……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   他说的很是慎重,很难叫人体会不到他的好意。李念君不好推辞只能答应。   “那个~”李念君拿出自己的稿子,“嗯……这个是我的稿子,你帮我看看是不是……”   “做事情要努力,如果努力了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么就是你能力的问题。凡是要先过自己这关,别人的看法不全是重要的。”   李念君像个挨了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乖乖地收回稿子。   心里不禁大呼:凡是还是要靠自己啊!   功夫到了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终于李念君这天的稿子没有被退回来。不过主编大人还是没有放过她,让她跟报社里面出了名的“王大炮”摄影记者王一鸣去采访刚到吴浦演出的名伶——小香玉。   两人匆匆赶到小香玉下榻的九重天饭店,被告知小香玉晚上有演出,所有采访一律安排在演出后。白跑了一趟的两人,只好赶到戏院去占个有利地形。   小香玉不愧为一代名伶。离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从戏院里里外外就挤满了票友。今晚演得是她的拿手好戏——《白蛇传:盗仙草》。   敲锣打鼓,小香玉演得白娘子方一出场,四方掌声雷动,没唱几句,就已经叫好声一片。   李念君到没什么心思看戏,她只盯着台前首座旁边的那个白色背影。太熟悉了~白春和!没错,就是白春和!   白春和和首座那位身穿黑色长袍褂衫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交谈什么,因该是相熟的人。   “王大哥,那个座中间,穿黑衣服的是谁啊?”李念君问王一鸣。   “他你都不认识?”王一鸣一连鄙夷看着李念君这个孤陋寡闻的井底蛙,“他就是黑帮的老大,黄作仁。”   “你别看他一副和善的菩萨样,道上的人都管他叫——黑面煞神。可横着呢!”   黑面煞神啊~原来,白春和一直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过白春和跟这个黑面煞神到可以组个“黑白双煞”的组合,呵呵,真有意思。   台下李念君被自己的想法逗的正乐。台上的小香玉却一时失手,手中的剑脱手飞到了台下……   顿时,全场愕然。小香玉已是惨白了脸,一双盈盈泪眼看着台下稳坐中央的黄作仁。   喧闹被突来的变故冻成了冰。在吴浦这地界上,谁都知道,小香玉是黄作仁捧着的。一时间,谁都不敢吭声。   “呵~”一声冷笑从二楼的包厢传来,“原来小香玉也不过如此!”   这头话音刚落,就见两个黑衣大汉冲上二楼的那个包厢,不多时便下了楼来。低头和黄作仁交代了些什么,便各自退下。   这时小香玉已经回过神来,从容下场,换了身扮相后又重新登台。   不久,二楼的包厢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年轻人,他走到黄作仁那边,对着黄作仁温和的笑了笑,“今日多谢黄老板赐教,易某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年轻英俊的脸庞,一个红色的手掌印在上面,想来他就是刚刚出言讥讽小香玉,被那两个黑衣大汉教训了的人。   年轻人对黄作仁说完,片刻不留,转身就走。   “这回可有得瞧了!”王一鸣兴奋地对念君说道,“我就看他面熟嘛~你知道刚刚被打的是谁?”   不等李念君摇头,王一鸣又道:“易之南!江北林阳易大帅的公子,易之南呀~这回黄作仁为了个小香玉可开罪了易之南,还赏他耳光吃,哈哈……”说道后来王一鸣竟幸灾乐祸起来。   这晚,高跟鞋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来人走得甚急,一路上脚步声响彻了幽静的倚玉轩。   “回来了,用过晚饭没?”白春和坐在书桌前,问着刚闯进书房的李念君。   “你,你和黄作仁有交情吗?”李念君顾不上听,劈头就问。   白春和递给念君一杯茶,“别急,慢慢说。”   “今晚,你去看了小香玉吧~”   “怎么?李大记者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白某人的行踪了?”   “呃……不是,我……”   “前几次黄作仁让我去帮小香玉捧场,都被我推了。这次特意亲自来请,实在不好再推辞,也就是场面上的事。不好太薄了他的面子。”   “还是那句话,你和黄作仁有交情吗?”   “呵~”白春和笑了笑,“交情?黄作仁倒是很看重我,几次要和我谈生意,我都推了。此人向来骄横跋扈,心狠手辣。我本不欲与之相交。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交情二字,恐怕还轮不上他跟我讲。”   李念君不禁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怎么?你怕黄作仁惹了易之南,会害我遭池鱼之殃?”   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低头正视着她,灼灼的眼神烫了她的双颊。   “我听报社的同事说……易之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视线转移向窗外,她就是没办法在这样的时候直视他。很快,心里的不自在就被另一种感觉所替代。   是啊,他白春和是谁!哪里轮得到李念君心急火燎地跑来提醒他。她真是蠢!李念君懊恼着。   “放心吧~此刻黄作仁怕是已经找人去登门致歉了。不过……”白春和顿了顿,像是突然被某种思绪缠住,不得解脱,连英挺的眉头都纠结起来,“刚刚易之南在戏院时,没穿军装,身旁也并无随侍。像是刻意隐瞒身份……此次秘密来吴……只怕是……”   李念君的心被他话语中深深的隐忧吓住。   “他易家在江北呆的时间呆得长了,怕是想来‘赏赏’江南。”白春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太过严重,复又轻松道,“没事的~这次黄作仁开罪了他,他也故意摆出架子,估计接下来几天,吴浦有得热闹了。”   “他们热闹他们的,你可别……”念君这回真得急了。一只手都抓住他白色长衫的衣袖。   “呵呵~”看着李念君一副急吼吼的样子,白春和终于忍不住笑意,露出他的‘春风一笑’。   李念君嘟起嘴吧,一脸的不高兴。   这人有时真是讨厌,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也不看看都到什么时候了!   真是的~太讨厌了!   这个丫头怕是恼羞成怒了。白春和趁她没更讨厌自己之前以天色不早为借口,让念君回她的梧竹幽园。   好心好意来给他“通风报信”,结果当了回拿耗子的小狗,李念君怨念无比的离开他的书房。   “谢谢!”   “什么?”李念君回头。看到站在月亮底下的白春和。   “谢谢!”他没有多做解释,依旧给她两个字。   李念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傻傻得对着他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她重拾笑颜。   他知道她的心意,他感谢她的心意。因着这两个字,李念君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白帮大厅仁善堂一直都是热热闹闹,这天也不列外。李念卿在海外收到父亲过世的电报,连夜登船终于在半月后赶到了吴浦,来到白帮找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   “念卿兄稍事休息,我这就去寻念君。”白春和和李念卿寒暄过后,起身去了梧竹幽园。   “这个丫头真是糊涂,连门也不关。”白春和摇了摇头,走进李念君的房间。   李念君的房间摆设其为简单,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张床。一进门就一览无余。   白春和一走进屋就没看到那个丫头的人影。待他走得更近些,才发现那个小丫头居然在床上睡午觉。   呵~你还真是会偷闲啊~   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高兴,居然在睡觉的时候还在笑。李念君嘴角挂着的笑容让白春和感到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节,依然还是春意融融。   她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一双带笑的眼睛正看着她。   窗外一株海棠花开得正好,迎风摇曳,落英缤纷。粉色的花瓣恰似她的芙蓉面,人面海棠相映红。   顿时,他的四肢百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生生叫他移不开眼。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枕好梦。   明明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明明他和她相处才刚过一月。   但,此刻,此地,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刚刚从迷雾中走出来一般。在一片茫茫中寻到了她。   因着这相遇,让他觉得好似早已走过了千山万水,在筋疲力尽后,终得的柳暗花明。   白春和,兀自伫立在李念君的床前良久。   眼看她一弯笑颜,他亦无声而笑。   耳听她浅浅呼吸,他小心缄默,不忍轻扰。   得伴良辰美景,不觉醉在此间。   刹那间,尽似天荒地老。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四章   李念卿并没有在白帮多留,毕竟刚回国,有好些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和念君匆匆见了一面,聊了一些就回李公馆了。   但他临走时交代的话,却让李念君心里甚是介怀。   “小妹,现在我回来了。等过几天我安排好了,你就搬回来住吧。”   搬回去啊……算来她在白帮住了也有一月有余,如果不是李念卿的回来,她几乎忘记了原来自己还有一个“李公馆”的家。   要离开了,她看着院子里两株还没开花的桂树……那是她刚来梧竹幽园时,白春和特意让人为她种下的。   她对白春和抱怨过,这个梧竹幽园里四周都是竹子,一到晚上,或是刮风下雨的时候,看着总叫人心里慎得慌。   他说:“那李小姐喜欢什么花草,景明这就叫人搬来。”   于是,在那一片竹园里,就种上了两株桂树。   桂花树,她的生日就在桂花树的花期。她对那“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的桂花总是格外偏爱。   他说:“等到它们开花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为你庆生。”   现在,恐怕等不到开花的季节了……   在去报馆上班的一路上,李念君都是走走停停。这几日上班她都拒绝了白春和的派车。一个人走着去报馆。这几日不管做什么,她都用极慢的速度。吃饭时,吃吃停停;走路时,走走停停。她心底里希望离别的时间可以和她的动作一样慢下来……那样她就可以多留一会儿。   带着郁郁的心情,又要开始一天的工作。李念君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如果可以继续留在白帮,她愿意天天挨总编的骂,或者是和“王大炮”去跑新闻。   什么叫天随人愿?在早上诶过总编的一顿狂风暴雨后,李念君这朵坚韧的小花朵此刻正和“王大炮”王大摄影师一起采访鑫鑫百货公司的开业典礼。   “念君!”   李念君听到有人喊自己,不自觉的回头,呀~居然是苏宝艳!   “好你个李念君!你来吴浦怎么不来找我?”苏宝艳劈头就是兴师问罪。   “我……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念君,我都知道。你爸爸……”看着念君为难的样子,苏宝艳一想到前段日子的报纸头条,不忍再说下去。   在林阳念书的时候,李念君和苏宝艳不仅仅是同班同学,更是好姐妹。苏宝艳家里是吴浦当地有名的富商巨贾,从小锦衣玉食,性子虽然骄纵,但为人也颇为豪爽。班级里募捐活动总是她带头。李念君曾和她一起在学校里发起过“女学运动”。   “李念君!你还在那边瞎捣鼓什么,还不快回报馆,那里还等着发我们的稿子呢!”王大炮又开始开炮了。   李念君不得和苏宝艳叙旧,只告诉了她自己现在住在白帮,就匆匆回了报馆。   自从那次在鑫鑫百货和李念君见面后,苏宝艳几乎天天到白帮报到邀李念君不是喝茶,就是去逛街。   五天后,李念卿再度登门白帮。念君正好和苏宝艳出门了,白春和就和他在书房聊了开来。只是,不到半刻光景,李念卿就黑着脸走了。   “阿飞”   “九爷,有什么事?”   “去叫福来堂的厨子过来,今晚做几道拿手菜。”   今晚的白春和心情出奇的好,平日里李念君见他喝酒,也就是两杯,点到为止,从不贪杯。可今晚,那小小的白瓷酒瓶里,都添过三回了。他时不时含笑举杯,无比惬意,一杯复一杯享受着杯中物。   “当心别喝高了”李念君终究忍不住劝了起来。   “不会,要醉早醉了!”白春和说完又干了一杯,“今天下午,你哥哥来过。”   李念君顿时紧张起来。   白春和安抚的冲她笑了笑:“念卿兄在海外久居,此地总是不会久留。到时候,念君你可是要随兄长一起去国外?”   “我不去国外。”李念君想也不想的说。   “那你以后怎么办?”白春和蹙眉凝神,像是为她今后的出路担心不已,“念君对今后可有打算?”   李念君摇了摇头。   “女孩子总该有所归依。”   念君扳着手指数起她的朋友亲戚,问:“要怎样才算得上是‘归依’?”   “目前的话,苏宝艳那里到是个好去处。”   “宝艳家中的几位姨母甚是厉害,我要是去了,那还不被她们吃了!”   “那和你哥哥一同去海外如何?”   念君仍是摇头不愿。   白春和叹了一口气,:“要不然,你看我这里如何?”   这一问,水到渠成。   李念君的心重重的跳了跳,重新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位与自己脾性颇为相投的兄长良友。   “嗯~白大叔你这里自然要比别处好。”她冲他莞尔一笑,一副鬼精灵样儿。   “好你个坏丫头!可不准把我叫老了。”白春和笑着嗔怒。   一切又都和以前一样了。   “李念君,你老实交代,你怎么会住在白帮的?”苏宝艳拿着手中切牛肉的西餐刀,作威胁装。   “哦,大小姐,拜托你讲话轻点,这里是餐厅。”李念君看看四周,还好她们没有引起被人的注意。   “餐厅怎么了?餐厅就不能说话了?少转移话题,快说!”   “前阵子爸爸过世,我没地方可去,是他收留了我。”   “那现在呢?你哥不是回来了吗?”   “呃……那个,住那里不安全。”   “不安全?少来了,谁信啊~”苏宝艳见念君收起刀叉,一副起身走人的架势,立刻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李大小姐,我不说了还不成嘛~对了,等会儿一起去九重天跳舞怎么样?”   见李念君要拒绝,苏宝艳立刻劝道:“九重天顶楼的夜总会可算得上吴浦上流社会头面人物的小聚会,你这个李大记者也该去见识见识。”   终究是经不住劝,最后念君跟着苏宝艳去了九重天。   推杯换盏,莺声燕语。奢华的大厅,金碧辉煌。   来到这里,你才会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处逍遥窝,欢乐地。   霓虹闪烁,乐声悠扬,直叫人心醉神迷。   苏宝艳约了一班相熟的朋友来跳舞。大家一番介绍后,同来的几位男士就像女士邀舞。   “念君,去跳舞吧,这里的地板可是‘弹簧地板’,特舒服。”苏宝艳拉着李念君进了舞池。   一曲未完,李念君就逃了。她不喜欢和不相熟的男士跳舞。即使对方彬彬有礼,她也总觉得别扭。   这里不适合她。她不该来这里的。李念君坐在沙发上,看着舞池里相携旋转的一对对男女。   “看什么呢?”苏宝艳连跳三曲,发现李念君躲在沙发上,就来找她,“哦,我倒是什么叫你看的出神,连舞都不跳,原来是看他啊~”   “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你不就在看那边的那个男人吗?”苏宝艳指着舞池边休息座中央的几人。   李念君顺着看过去,中间那个穿白色西服的男人好不面熟,似是在哪儿见过。   “走,我们过去”苏宝艳拉起李念君,朝中间的沙发走去。   念君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拖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嗨,好巧啊!”宝艳居然主动和那个男人打招呼。   一袭白西装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突出,他站起身,露出标准的公式化微笑,“真是很巧,在这里见到苏小姐。”   宝艳和他居然是认识的。   “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念君,这位就是大名鼎鼎,人称‘江北少帅’的易之南,易将军。”   “苏小姐过誉,‘大名鼎鼎’四个字易某怎么也不及苏小姐的芳名大振。”   易之南!   念君想起来了,那天在戏院她曾远远的看过他一眼。   “易少,这位可是我们林阳女大的才女李念君是也~”   “原来是望公的掌上明珠,李小姐,易某早就耳闻大名,就是无缘一见。”说完,他伸出手要和念君行西式的见面握手礼。   念君伸手也问候道:“易先生,你好。”   “易少帅可别刚认识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哦!”原本坐在旁边,身穿黑色褂衫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是黄作仁,就是王大炮说过的“黑面煞神”。   李念君迅速在脑海里理出些条理,今晚易之南和黄作仁一起出现在这里,怕是黄作仁为小香玉的事情来和易之南服软赔礼的。   “什么‘旧人’,黄老板这不是诚心笑话我嘛~”坐在易之南右侧的一名女子站了起来。   “哦,对!对!玉老板天生丽质,怎么会是旧人,黄某失言,自罚一杯。”说完,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玉小姐,不知易某是否有幸邀你共舞一曲?”易之南向玉笙妍伸出手。   “诶~易少,恐怕你还真请不动玉老板大驾。”没等玉笙妍开口,黄作仁就代她拒绝了易之南的邀舞。   “哦?那不知谁有这份薄面能和玉小姐共舞一曲?”   “这吴浦,怕是只有白老九有这个面子。”黄作仁又喝了几杯,哈哈大笑。   刚想告辞离去的李念君顿时愣住了。   白老九……九爷   这边的玉笙妍拿起酒杯,对易之南敬道:“不好意思,易少,笙妍从不陪外人跳舞。这杯酒就当笙妍赔罪了。”   “玉小姐说笑了。”易之南也回敬一杯,“易某自当不敢强人所难。”   ————————————————————————————————————   李念君又一次不敲门直接闯进了白春和的书房。   “怎么了,又有什么大新闻了,李大记者?”白春和从书堆里抬起头来。   “没事,今天休假没事干,来白大叔你这里逛逛。您难不成还要赶我?”每次白春和叫她“李大记者”时,李念君总是会称他为“大叔”来回应。   对她偶尔的小孩心思他总不免付之一笑。   “嗯?今天怎么换成这鞋了?”白春和看着念君脚上的绣花鞋问道,“你那双新买的高跟鞋呢?”   “那个……那个鞋子走起来声音太闹了,我怕吵到你……”念君吞吞吐吐。   “不会。”他顿了一下,半晌不出声只是盯着她看, “那样很好……听着心里踏实。”   是的,每次当那踢踢踏踏有节奏的脚步声在他的倚玉轩响起时,他都觉得那是带着不可思议魔力的妙音,让他心安,让他时刻感到她的存在。   “你在看什么书?”李念君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书。   元杂剧选?书页正好翻到《牡丹亭》一处。   这倒叫李念君吃了一惊,“你居然也会喜欢看这类书!”   白春和颇有几分窘迫,“怎么,你看得你的那些鸳鸯蝴蝶,我就看不得《牡丹亭》?”   “那倒不是”念君讪讪地放下书,“只是……《牡丹亭》要用听的才好,光看个剧本有什么意思。”   “你这丫头,是想让我带你去听戏吧。”   “是又怎样?”她故意耍小孩子脾气想刁难刁难他。   “那还等什么,走吧。”白春和不以为忤,拉着她就出了书房。   “九爷,您要出门?”守在门外的阿飞问道。   “不用备车了,阿飞。”叫住正要走的阿飞,白春和说道,“我和念君出去一下,叫厨房不用准备我们俩个的晚饭了。”   牵着李念君的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阿飞还跟在他们俩人身后,“阿飞,放你一天假,今天念君的安全由我负责。”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五章   如此心血来潮的白春和,李念君竟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像是被她传染了一样,一下子成了个贪玩的孩子。   “白大叔你怎么也这般的说风就是雨~”一点也不沉稳。   “我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想去听个戏,还要有什么讲头。”他的眼瞪着,像是很不满,但他的嘴角却是微微弯着。“还有,不准叫我‘大叔’,丫头。”   在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白春和一路牵着李念君的手来到九重天。   选了大厅里的一张桌子落坐。   看到旁边一桌上摆满的小吃,李念君也嘴馋起来。叫来跑堂的点单。“给我来一碟核桃酥,还有芝麻糕。”   “好嘞~一碟核桃酥,芝麻糕~”跑堂的声音洪亮得传遍整个大厅。   周围喧闹的声音丝毫不影响台上的表演,听戏听的正是这份热闹!   “原来你喜欢吃芝麻糕,难怪头发长的这么好!”白春和对念君的一头乌黑亮丽直达腰际的青丝赞叹道。   “那是~”念君沾沾自喜:“这头发可是从我念书时就开始留了!”   “以前,每次洗好头,都是爸爸帮我擦干的……”一提起李建文,念君不禁伤感起来,“他最喜欢摸我的头发,因为妈妈也是长发……”   白春和伸手抚上她的头顶,顺着发丝蜿蜒而下,柔顺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这样好的头发是该好好打理才是!”   “唔~芝麻糕好好吃,你也尝尝。”念君不想让自己突来的情绪影响到他,拿起一块芝麻糕递到白春和眼前。   九重天的小吃本不出彩,但这芝麻糕真的很香。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跟义父白清越来看戏时吃的一样,香甜可口直入人心。   这天的戏台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演《牡丹亭》。但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好心情。他们就像偷溜出家门玩耍的孩童,满心满意的欢喜自在。   不论台上唱的是凄厉哀婉,还是壮志豪情在李念君听来都成了丝丝入扣,婉转缠绵。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携手离开九重天。这一路月华如练,树影婆娑。白春和牵着李念君的手,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不忍开口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念君仰头念了《牡丹亭》里的一句话,“真的有这样的爱情吗?”   她没有看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他手上用力,紧握了她的手一下。   她的眼中神采奕奕,“真的?”   “你不信我?”   “信!”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树荫下虽然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他手心的温度正通过紧握的手实实在在的传递给她。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安心与甜蜜。   “九爷,您怎么才来,玉小姐等您好久了。”刚一进白帮的门,管事老赵就赶过来催人。   “在哪?”白春和淡淡的问,脚下步子跟着快了不少。   “书房。”   他突然停下来,一只手依然牵着她:“念君,书房还有些事,你先回房休息吧。”说完他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而走。   念君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急急离去的背影。   孤单的感觉像树影一样笼罩心头,庭院里凉风乍起吹冷了一汪池水也吹冷了她一颗热切的心。   原来热情如火的夏季还没来得及绽放,秋天就悄无声息的来到,已经是九月初秋了啊!   ——————————————————————————————————————————   白帮的伙食很好,特别是早餐总是那么丰盛。   水晶虾饺,芝麻糕,核桃酥……都不能让李念君提起食欲。   她低着头,喝着粥。偷偷看对面那一抹明艳照人。   来得还真早啊!   一宿没睡好的李念君刚踏进大厅门口,就看到一名女子和白春和两人坐在了餐桌旁。她座在他的旁白,两人笑语颜颜,好不快活。   她听到他温和带笑的声音说:“念君,这位是玉笙妍,玉小姐。”   她乖巧的问候,“玉小姐,你好!”   “李小姐,你好!”娇莺恰啼也不如这般婉转嘀哩,玉笙妍转头对白春和说道,“几天前在舞厅就见过李小姐了。”   “哦?”白春和转而看着李念君,“我倒忘了,九重天舞厅玉老板的头面。”   “九哥又拿我开完笑。”玉笙妍一双明媚的大眼望着白春和。万种风情尽在她一眼。   念君施然落座,反射性的挺了挺胸,把头抬得高高的。   心里希望自己尽可能的展现美丽。如孔雀见到美丽的事物天性使然的争奇斗艳一番。   对面的这个人美艳出众,气质高雅,是公认的大美人,是万千男人心中的女神……女性的自傲不允许念君怯场。   她从心底里不想输给玉笙妍,她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所以她理直气壮,努力地落落大方。好似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然而她却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自己这样和另一个女人比较。   她和她比的不是才学,不是气韵,她在和她比谁更有女人的资本。她可悲的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她懊恼自己像个傻瓜,可又克制不住从心里冒出那份骄傲:“玉老板昨天很晚才走的吧,今天来得又这么早,怕是事情棘手,真是辛苦你了。”   “呵呵~这倒是要谢谢九哥。昨天留的晚了,就在这安歇了。”   原来……昨晚他留她了。   “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我们去看戏,玉老板也不用等到那么晚。”念君口中带酸,“诶~为了几个风尘戏子差点耽误了玉老板的大事。”   一听到“风尘”两字,玉笙妍脸色就变了。   白春和也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念君。他目光依旧柔和但念君却觉得那一眼犀利无比。   她知道自己的话踩到了玉笙妍的痛脚。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现在,在白春和的目光下,她后悔了。那刻薄的话语刚出口时,让她一吐心底的不快;但现在,她却后悔了。   “笙妍自知是鄙薄之身,没有什么脸面可言,但是李小姐如此这般,往人伤上撒盐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玉笙妍不卑不亢直视念君后又转向白春和说道,“九哥,这里想来已经不是笙妍该涉足之地了,笙妍告辞。”   白春和并未出声,一旁的管事老赵已经引着玉笙妍出得门来。   念君见白春和还是不发一语,脸色也看不出喜怒。心里顿时慌乱:他定是恼我了。   “白春和……”小声的唤道,战战兢兢。   “她是个好女人。” 白春和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像以往一样眼神灼灼的看着念君,而是看着玉笙妍离开的门口。   他越是平淡的语气,越是这般云淡风清,在此刻这样的情况下却叫念君更加慌乱。   “我……我不是……我只是……”念君急着辩驳,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先吃吧,吃完后叫司机送你去报馆。”白春和冷冷说完,转身也出了门。   只留下李念君一人呆呆的坐在大厅里,面对一桌的早餐小点。   这算不算不欢而散?   幸好苏宝艳不久也到了白帮,邀她一起去逛街,她今天真的特别不想呆在白帮,也没什么心情去报馆上班。   “念君,你怎么看起没什么精神?”苏宝艳一边试着新式的洋装照着穿衣镜,一边问站在旁边,一脸兴趣缺缺的李念君。   “没事,没睡好。”这句是地地道道的大实话,昨晚她真的没睡好。   “你还骗的了我?”苏宝艳回头对洋装店的小姐说道,“就这两件吧,回头送到苏公馆去。”   “走,听说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们去试试。”不等念君回答,苏宝艳就拉着她走人。   “宝艳,你说,一个女人等一个男人回家等到很晚,然后那个男人留她过夜,是什么意思?”李念君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   “过夜啊……念君,男人留女人过夜,除了共赴巫山还能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们说不定不住一个房间,他们或许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所以才让她……”   “念君……你这么着急是要帮他辩解什么吗?”苏宝艳喝了一口咖啡,“我不管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念君,一个男人,到了白春和这样的年纪,就算没有结婚娶妻,也没有女朋友,并不代表他没有女人。”   苏宝艳说完,看着低头拿汤匙搅拌咖啡的李念君,“这是事实。”   “宝艳,你说的事实,真是残酷。”念君低低的应了一句,抬头对她笑了笑,“宝艳,我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逛街,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李念君没有回白帮,而是到了九重天的顶楼舞厅。   “对不起,小姐,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请您晚上再来吧。”舞厅的门童极为礼貌。   “我不是来跳舞的。我……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我们老板现在……”   “玉笙妍,玉小姐,麻烦你去找她,就说,就说白帮有重要的事找她。”   不久念君就被带到了舞厅的后台。   “真想不到,是李小姐‘大驾光临’啊!”玉笙妍虽没有一脸怒容的把她扫地出门,但嘴上却不饶人,“李小姐也不怕我这的风尘污了您眼?”   “我……”李念君几时受过谁的气,但此刻她只能放低姿态,“玉小姐,之前是我失言,让你不快。”   念君直视着她的眼睛真诚的道歉,“我特意来道歉的!”   “道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玉笙妍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李念君一看她这样,又紧张的接连道歉:“是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害你不高兴。真的对不起!”   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紧紧张张的样子,玉笙妍止住了笑声:“李小姐,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你还在生我气吗?”   “没有,我不生气了。”玉笙妍温和的说道,“李小姐,你是第一个跟我这个风尘里打滚的舞女道歉的人。”   李念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看着她。   沉默良久后:“玉小姐,我以后可以来这里跳舞吗?”   “当然,欢迎之至!”玉笙妍终于笑了。她原谅了她。   “她已经走了,你还不出来?”   李念君刚一迈出九重天的门口,玉笙妍转身对着房间里的槅门说道。   白春和从雕花槅门后走出来,“谢谢你,笙妍。”   “你跟我道的哪门子谢?”玉笙妍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那个丫头,到底是个孩子。”   “好了,好了,我玉笙妍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不止这个,还有……”他对她歉意地笑了笑,“笙妍,我发现,我白春和真的欠你良多。怕是……怕是真的还不清了。”   “那感情好啊!上次你说欠我,送了这个舞厅给我,现在你又要送什么?”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到”   “我要的,怕是你给不了。”   “笙妍,你……”   “九哥,这么多年的交情,别再说什么欠不欠的。有了这个舞厅我玉笙妍怕是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而且有你白九爷一句话,道上的朋友也都很给面子,你不用担心。”她对他嫣然一笑,“你耽搁很久了,快去找那个丫头吧。”   “笙妍,我还是那句话,天大的事,我白春和都帮你担。”   “谢谢……”   她又一次一个人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这次他真的是离开她了。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六章 “都出来一整天了,还舍不得回去?”   念君感到肩膀一沉,身上一暖。一件白色长衫当头罩了下来,眼底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你还要我回去?”   白春和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回家。”   他从公园的长椅上拉起她。   “我……我以为你……你不会来找我了”。她不敢抬头看他。   “怎会?”白春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你就那样走了,我以为,你一定恼我了。我……你……你一定不想再看到我了。”   “没有。”   念君仰起小脸,她要看看他的眼,他是不是真的不怪她了?   红红的眼眶赫然的闯入了白春和的视线。   他害她哭了。   “我那样说是因为……因为……”她哽咽地语不成调。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已经跟她道过谦了,如果还不够,斟茶认错,我也去的。”她还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嘘~别说了。”他轻轻地拥住她,“让你去斟茶认错,谁舍得?”   “那你……”   “回家吧,今天特意叫了福来堂的厨子,炖了你爱吃的鱼汤。”   乳白色的鱼汤上浮着几点金黄,鲜中带香。   “这个是桂花?”念君一看刚上桌的鱼汤就问。   “是的,小姐,正是桂花!”福来堂的大厨陈师傅在一旁解释。   “现在已经开花了吗?为什么我门前的两株还没动静?”   “还早着呢!等到了农历八月就差不多了。”白春和说道。   这时花厅里闯进了一个人。初秋的天气,居然让他身上的黑衣全汗湿了黏在身上。   此人还没走到白春和面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直扑入念君的鼻子。很熟悉的味道,逃离林阳的时候她闻过;父亲中枪时,她又闻过。   等他走到白春和身旁,看到他殷红的手背,念君才恍然,原来那不是汗,而是血。   眼前的人,竟是个血人!   “九哥……不好了,西面的……”   “阿荣,还没用餐吧?先去换件衣服,吃了饭再说。”   赵荣不敢再言,很快换好白色的短褂,一身标准的白帮“帮服”回到了花厅。   这个突然闯入的,正是白帮斩马堂的堂主——赵荣。   “你的伤……”念君想到他刚刚浴血的样子,不禁担心。   “小姐不必担心,那些狗还咬不了我。”   不是他的血,那就是……   他没有回避她的意思,泰然的和赵荣谈论着“西面的事情”。   “阿荣,看来这次我要去一趟了。”   “嗯……”赵荣斟酌了很久,“九哥,西面的铁矿一直没问题,这次可能只是意外。”   “哪有那么多意外?”   “之前有人放出风声说,苏振飞想把西山铁矿的开采权转卖,就是还没找到下家。”   “苏家的银行前几天还被挤兑过一次。九哥,你说苏老头会不会……?”   “他能有这个胆?”白春和嗤笑。   “你们说的苏振飞该不会就是宝艳的爸爸吧?”念君插嘴问。   “正是。”   他看出她的疑惑和不安:“放心,生意上的事情只要按合同上的办,我不会动他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误解她了,“今天我还和宝艳逛街来着,她买了很多东西,心情也很好,看不出家里有事啊?”   “或许她家里怕她担心,所以没告诉她吧。”他为她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她装傻,他居然真当她是小孩子了。李念君的脸色冷下来,假天真装不下去了。   白春和还是去了西山。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打算出发,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念君,好不容易等到她起床,他站在她的门口,“我要去趟西山,是铁矿的事。你好好呆在家里,别乱跑。要什么就问老赵,要出门,就叫阿飞。”   他啰啰嗦嗦交代了很多,好似他一不在,她就会受委屈一般。   “你快走吧。”阿荣都来催过两回了。   “丫头,一定让阿飞……”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小姐,你可不能没良心。这话可一定叫九哥说完喽。天还没亮他老人家就巴巴的等在你门口了。”阿荣一旁帮衬,说完还对白春和狗腿的痴痴笑。   念君脸一红,软软的说:“你怎么不去和玉小姐辞行?”   白春和挑了挑眉,笑而不答。迈着愉悦的步子径直和赵荣走了。   李念君昨日无故旷工,主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好不容易吐血赶完了五篇通讯,结果他老人家还是开骂了。   “叮铃铃,叮铃铃”总编室的电话急时响了起来,王显狠狠瞪了念君,拿起电话,恶声恶气:“什么事情?”   他的脸色渐渐转黑,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你,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码头那里正在搞工运,你和王一鸣去一趟。”   “王先生,请你做副驾驶的位子。”念君刚坐到车上,阿飞比王大炮快一步挤进车子,跟念君坐在后座。   等三人感到码头的时候,几个打着赤膊,光着脚的搬运工站在人群的最前头,他们身前是一堆堆的货物,身后则是群情激愤的人潮。   “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别怪我们哥几个烧货。”其中一个打头对码头的工头嚷嚷。   “对,李大妈就李立一个儿子,现在你们把他打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又一个抢着说。   李立原是一个普通的码头搬运工,就在前几天晚上他和几个哥们帮忙卸了一船“私货”——二十八箱‘小黄鱼’。在搬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一个箱子,一整箱黄金就这样喂了河。几个机灵的当时就跳河去捞,结果还是少了几根金条。货主一怒上去就是几个巴掌,把李立扇晕在地。几个打手也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等工头跑去劝时,李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早就断了气,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本来这事要是搬运的管事给些钱就了事。偏偏搬运公司表示这是李立和货主之间的事跟他们无关不愿出钱。而这批货恰恰是黄作仁的,谁干在老虎嘴边撸虎须。推说是李立自己跳河“畏罪自杀”。   可怜李立死后留下老母孤苦伶仃,而他家也因为没钱尸身至今没有下葬。   李立的几个工友看不下去找码头管事的理论却都被打了,今天所有的码头工友和吴浦两所大学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要帮李立讨回公道。   “混蛋,这根本就是杀人犯!”念君恨恨骂道。   “小姐,此事和黄作仁沾边,最好别管。”阿飞在一旁劝道。   此刻的李念君在学校时搞女学运动的那股劲头冒了出来,那里听得进劝,没等阿飞和王一鸣拉住,就站在一个货物木箱上,激动的扯着嗓子大喝:“你站出来!是好汉的站出来!你出来讲!凭什么要杀死李立?”   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各各盯着眼前这个激情演说的女子。   “杀死了人,又不敢承认,还要诬蔑人,说什么“畏罪自杀”,无耻啊!无耻啊!李立究竟犯了什么罪,竟遭此毒手?他不过是一个靠自己双手,靠自己体力赚钱的苦命人。他每天辛苦工作,还要被那些工头吸血鬼压榨。那些无耻的东西,不知他们是怎么想法,他们的心理是什么状态,他们的心是怎样长的!”   “各位兄弟,今天李立死了,他死在有钱有权人的嚣张跋扈之下,我们不可以坐视不理,今天是他不幸,明天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不幸!”   “我们要活路,把凶手教出来。”   “对,我们要活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在场的人都跟着喊口号,场面顿时变得混乱。码头方面负责调解的人脸都吓得煞煞白。   眼看着场面快要失去控制,一辆军车从远处开来,停在了码头边。一队士兵带着枪把码头包围起来。   “我们黄老板说了,谁要是再闹事,就请他吃枪子。”一个穿着黑色短褂,三角眼,八字眉,一副猥琐相的人指了指旁边一管管黑色泛着深冷之气的枪趾高气扬,“识相的,快混回去吧!”   “不给说法,我们就不走。”   “别以为我们怕你们,兄弟们,烧货!”   熊熊大火,瞬间一堆货物就成了灰烬。   “砰!”子弹出膛,爆裂作响。   顿时码头慌作一团。刚刚还誓不罢休的人群四散而逃。那里还管什么货不货,命不命。   李念君处在风暴的中心,当人群开始骚乱的时候,她被左推右挤,等阿飞找到她时,她已经被挤到在地,腿上和手臂上还被人踩了几脚。   ——————————————————————————————————————————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穿过重重的雨幕,驶进了白帮。待车刚停,一位身着青灰色长衫的男子便从车上下来。不顾身边人为他打的雨伞,急急得就往屋内走去。   “小姐呢?”   “回九爷,小姐在房里躺着,季医生也来了好一会儿了。”   “喂,我说,那个小季庸医,你轻点行不行啊!”他没进门就听到念君哀哀叫唤。   “你还知道痛!”   “白大叔~”念君一见白春和进门就用自己软软糯糯的声音高兴的唤他。   “少来这招,你看看自己,这是什么样子?”   “嘿嘿,白大叔~”她爬到床边抓着他的衣袖,谄媚道:“你衣服都湿了呢!快回去换一件吧,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我好的很,不用担心!”   “那这个又是什么?”指了指那条上了石膏的腿。   “意外,绝对是意外!”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那个黄作仁居然有本事叫来军队!还放冷枪,太卑鄙了!”她趁机告状,心里腹诽:哼哼~黄作仁,我让你横!俺找大叔教训你!   白春和在矿上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一路上整件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倒是长本事了!”   本来希望白春和生气,一怒之下把那个杀千刀的黄作仁收拾一顿,没曾想,白春和怒是怒了,不过不是怒黄作仁,而是怒她。   他从牙齿里挤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喂~搞什么呀!居然还凶我,我可是病人诶~”   “是啊,病人小姐,那就乖乖休息,别再惹事了。”季然敲了敲她的石膏腿。   “小季庸医,我说,怎么连你也怎么讨厌,什么叫‘惹事’?是我惹事吗?明明是有人仗势欺人,说道惹事的是黄作仁才对!”   “念君,你怎么还是这样。以前在学校你搞什么女学运动,有你爸爸替你担着,现在呢?你是仗着白春和吗?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还这么冲动,居然还敢烧黄作仁的货,你让白春和怎么办?”   季然的话让她的气焰焉了下去。   “还有,那些一开始轰轰烈烈吵着要讨公道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只不过放了一声空枪,就个个逃命去了,哪个管过你?”   她低着头,不吭声。他说的句句在理。   “你到吴浦后,身体怎么样?心绞痛有没有复发过?”看她可怜样,他不忍再苛责。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   “念君,你还真是蛮本事的。我才到吴浦没几天,今天是第一天在医院上班,接待的第一个病人居然就是你~”季然很是佩服的慨叹。   “小季庸医……”   “我说过很多遍了,李大小姐,你再叫我庸医,当心我让你变个跛腿美人。”   不知是季然的医术高明,还是李念君的小强体质,没几天她就可以略微下床走动了。   不过这次白春和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他不会不和她一起吃饭。   李念君好多天都夹着尾巴做人,躺在床上翻到快烂的小说,还留在手里,都没叫人去换。   “九哥,西山的铁矿真的就这样便宜的那个黄作仁!”阿荣忍不住第一个不爽。   “我们不缺这几个钱。”白春和淡淡的说。一座铁矿轻若鸿毛。   “九哥!”   “这个可不是钱的问题,这事传到道上,那些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黄作仁!”   “是啊,九爷,你让兄弟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做人,就连九哥你……你也……”其他几个堂口的堂主也不同意。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昏暗的大厅走到门外,那里阳光明媚,金灿灿的笼在他身上,恍若神祇。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不远处的梧竹幽园:   “我可以被全天下的人嘲笑,也绝不可以让她哭!”   他的声音很低,但字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清晰的灌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七章 打了一整夜的通宵麻将,这边还好梦留睡,那边客厅的电话早就作响。   “小娟,小娟!”苏宝艳懒懒的从枕头上探起身,“这个丫头一大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要死了!”   满肚子的起床气,拿起电话恶声恶气:“谁啊?”   听不到两句,语气马上缓和下来:“哦,这样啊,可是……下周我恰好有事,恐怕……”   迟疑了很久,又勉强答应下来:“没关系,既然是易少相邀,那我就推了吧~”   电话是易之南的秘书打来的,请她在一周后陪同易之南出席一次招待舞会。   被闹醒后也没了睡意,想着很久没去看李念君,苏宝艳换好衣服,干脆出门找李念君,也好叫她一起去逛逛把舞会的礼服定好。   自从脚受伤到现在,一连几日,白春和都没在李念君的面前出现过。唯一在念君房里呆过的就是来送饭的严婶。阿飞虽然依旧每天守在她的门口,可每次她叫他,他都爱理不理,有时候烦了就当没听见。   苏宝艳一来终于有人可以说说话,这让冷清了很久的梧竹幽园又活了起来。   “李念君,我说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呀!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写稿子写到腿折的记者呢!”苏宝艳敲了敲她腿上的石膏。   “我再说一遍,这个是意外,意外!”   “诶~”苏宝艳长叹一口气,“看你这样我就不奢望你陪我去选礼服了。”   ————————————————————————————————————————   来不及洗去一身的风尘,白春和一脚踏进房门的时候,念君正在吃晚饭。   太阳还未西沉,赤红的阳光洒进房间,铺了一床的金色。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她坐在床上,靠着枕头,一个青花小碗在她的掌上,她正一小口一小口扒着饭,安静的有些落寞。   他走近她,坐在床沿,拿起翻了几页的《纳兰词笺注》。   她把碗一放,小声的问:“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他瞥了一眼她的小碗,缺了一小角,只吃了几口而已,“吃的这么少,不合口味嘛?”   她不敢看他,盯着床帘不吭声。   他探过身子,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碗,笑道:“一个人吃饭是少了些滋味。”   “我还没吃呢!这么香的饭菜,我就不客气了。”看她还是没什么反映,白春和也老实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几口就把她青花小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底朝天。吃完还不忘把空碗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个……白春和,我是不是闯祸了?”   “怎么这么问?”他放下碗,正色道。   “如果不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理我了,就连阿飞也……”   他凑上去,抬起她的脸,摸了摸她的发顶:“傻丫头,就你这样还能惹出什么祸来!”   “真的?”   他哈哈大笑:“这几天帮里正好有事,连我都忙的脚不着地,他们哪还有空偷闲。”   念君突然一把抢过碗,这回轮到她在他面前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碗,假装赌气道:“你把我的饭都吃完了,叫我怎么办?”   “不就一碗饭,这么小气啊!好吧,赔给你!”   “你拿什么赔我?”   他笑嘻嘻的看着她:“快换衣服,今天白大叔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春和小心的慢慢搀着李念君走在回廊里。   他走到她的前面,蹲下身子:“上来。”   “什么?”   “快上来,就你那个乌龟爬要爬到什么时候。”   “不用了,再几步就到门口,上了车就好了。”   背对着她的那个声音低低的说道:“今天……不坐车”   他背着她慢慢的走,一朵羞答答的玫瑰悄悄绽开在她的脸颊上。   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凑上他的耳根,轻悠悠的说:“呐,老乌龟要背小乌龟去哪里呀~”   一缕长发贴上他的脸庞,逗得他痒痒的,连耳根也发烫起来。定了定心神,他稳健的迈着步子,温和的笑意爬上嘴角,暗暗叹道,真是只爱计较的“小乌龟”!   走到门口的时候,管事老赵递上一把伞:“九爷,就要变天了,还要出门?”   两人抬头看了看天色,金色的夕阳已经淹没在滚滚乌云中,眼看一场瓢泼大雨就要降下。   “不远的。”他转头对背上的念君说道:“小乌龟,拿好伞,我们出发喽!”   沿着马路一直走。一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快要下大雨的天,还有那个傻瓜会赶着这个时候出门。   走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连拐了几道弯,走了两条小巷子,他背着她越走越偏僻。   “喂,我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到!”念君抱怨道,“你不会是想偷偷把我买掉吧~”   “不远了。”转了个弯,顺着小巷子继续往前走,颠了颠背上的她:“嗯,这么可爱的小姐,而且份量也不错,一定可以买个好价钱。”   “你敢!”念君说着就把手贴上他的耳朵作势要拧他。   “哇~这般野蛮!恐怕没人敢要喽!”他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下要做亏本生意了!”   “坏人!”她狠狠的一掌拍上了白春和的肩膀。   这一掌到底是打的狠了些,竟让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快别乱动,乖乖的,就要到了。”   “哦”她怕真的打疼了他,听话的不再闹他。   八条长凳,两张小木桌,一个简陋的路边小摊。   白春和放下她,扶她坐在一张桌子前,对老板娘喊道:“大婶,麻烦来两碗馄饨面。”   “好嘞!您稍等。”老板娘热情的倒上两碗茶水招呼着。   “对了,一碗加鳝丝。”他递给她一杯茶,转身又对老板娘叮嘱。   “原来这里就是你说的‘好吃的’呀~”念君四顾周围,这里真的很简陋,“白大叔你也太没诚意了。”   “这里的馄饨面可好吃了,连福来堂的大厨都做不来的味道”他呷了一口茶水,得意的说。   “什么味道?”   “妈妈的味道。”   “李大妈,这都要下雨了,还没收摊啊!”一个穿着短褂的大汉在隔壁桌落座,“给我来一碗馄饨面。干了一天了还没吃上一口呢!”   “好嘞,很快就好!”   不多时一海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摆上了桌,上面还有堆得像小山似的鳝丝。   白春和从桌上的小木桶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念君:“尝尝味道如何。”   念君刚撩起一筷子面条,就听到那个大汉粗声说道:“李大妈,着摊子生意可还好。”   “还好,还好!”老板娘给他端上一碗后坐在一旁唠起家常。   “还好我身子骨健朗,弄这么个摊子混口饭吃,要不然……要不然”老板娘哽咽的说不下去。   “李大妈,您也别难过了,立子兄弟虽然走了,您还要好好过日子才是。”大汉拿起碗,猛吃了一大口,“对了,您这摊上还太平吧,要是哪个不长眼的赶来闹事,我们几个兄弟头一个不放过他!”   “诶,还好,还好!自从那个白帮的人来过后,那些收‘地费’的就不敢再来了”   李念君看了白春和一眼,白春和也回了她一眼。   “白帮啊,李大妈您老怎么惹上那些个煞神的呀!”大汉焦急的问。   “嘿~什么煞神!大兄弟,你可别冤枉好人啊!”老板娘皱了皱眉头,“我这摊子还是人家给钱弄的呢!”   “这话怎么说?”   “我那个没福分的儿子前些日子被打死了,眼看着我这个老婆子也过不下去,幸好老天开眼,派了贵人来相助。”老板娘想起当日的情景不由激动起来。   “刚开始可被吓死了,还以为那些个丧天良的连我老婆子也不放过,两个穿白色短衣梆的人说是白帮的,说是我家儿子给人家做过一份工,工钱还没给,现在人没了,所以就给我老婆子。还帮我弄了这么个摊子。刚开始还有人来收‘地费’,后来一次有个白帮的大兄弟坐在我这里等了半天,给了一句话那些人就不来了。”   “愣着干嘛,再不吃面都糊了!”白春和敲了敲念君的碗。   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拿过他的碗,把自己碗里的鳝丝拨到他的碗里,还舀了几个大馄饨,再把碗往他面前一推:“喏~这是奖励!”   “那小生就笑纳小姐的好意。”他笑着大口大口开吃,很快一海碗就见了底。   念君看他把一大碗吃了个精光,真是惊人的食量啊!   吃完馄饨面,他又背起她慢悠悠的走街串巷。   “白春和,你真是个好人!”她搂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认真的声明。   “呵呵……”对她的评价,他报以一笑,“这样的事在这个世道上还很多。我只能见一个帮一个,可终归有限。”   他略微转了一下头,说:“所以,说道好人,望公才是真正的好人。”   “我爸爸?”   “如果他的新政得以推行,相信像李大婶这样的事情就会少很多。”   “我爸爸是好人。”她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悠悠的说,“你也是!”   “轰隆芦”一道闪电划破暗夜天空,紧接而来雷声大作。   念君连忙撑起雨伞,霎时雨幕下一方小小的世界也被撑起。   他背着她,享受着这方小小的世界。   她伏在他的背上,仿佛只要伏在他的背上就风雨不侵。   雨愈下愈大,模糊的视线,白春和背着李念君刚转过一个小巷口,迎面来过来一辆汽车,闪了两下车前的大光灯。   白春和赶紧靠到路的一边。   对面的车子突然暗下了大光灯,像是疯了一般朝两人急冲过来。   念君只感到被人紧紧圈住,随着一连串的枪声,他和她伏倒在地一连滚了好几个圈。   汽车高速离开,消失在雨幕中……   “没事吧~丫头!”白春和急切的拍了拍她的脸。   念君抬起头,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他苍白的脸。   刚刚那是……暗杀!   “没事,我没事。”她倚着他起身,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回答。   白春和一把抱起了她,也不管什么伞什么雨,一个劲的冲回白帮。   一路上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她伸手想帮他拂去被雨黏在额头的碎发,却发现她的手心里一片殷红。   ——————————————————————————————————   一连做完两台手术,回家吃完饭,刚要洗澡的季然又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在大雨天出诊可真不乐意。   “小季庸医,你一定要救救他!”念君说罢,眼睛就红了。   好不容易等到季然,李念君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怎么,不是你……”一心以为是为念君的脚伤赶来的季然看着眼前这个湿淋淋的泪美人安慰道,“别哭,不会有事的。”   “季医生,这边请。”管事老赵赶紧引他到房里。   “这里没有麻醉剂!”查看过白春和的伤势后,季然皱着双眉。   他的右臂上中了一枪,左肩上也有一处新的刀伤,伤口已经裂开,整条手臂像是被血染过,好不瘆人!   “那就不用了!”白春和淡淡的语气状似毫不在意。   “可是……”季医生迟疑着。   “小季庸医,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你……我……我以后不再叫你庸医了。只要你治好白春和。”   “丫头,不要为难季医生”。白春和看着湿淋淋的她,“先去换衣服,当心着凉。”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定在原地就是不愿离开。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乖,听话。换好衣服再来。”   最后,白春和还是坚持不用麻醉剂,就让季然用刀取弹。   念君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也不整理头发,就守在白春和身边,随侍在侧。任谁劝也不肯再离开。   “来,丫头,帮我煮一壶茶。”白春和褪下一袭白袍。   “好。”念君擦了擦眼泪,转身去取茶具。   “这次我们不用苦丁茶吧……”她试探的问着。   “好,都随你。”还是稳稳的语调宠着她。   念君低着头专心煮茶。   上火,煮汤,暖杯……一道道的工序格外细致。   她逼迫自己要专心,因为一分心,她的泪定是要落下来让白春和担心的。   愈是这样的时刻,她愈是要陪在他的身边。   她要陪他一起痛!   整个房间里,大家都屏息凝视。季然已经准备好了刀子。   “呵呵……这个是凤凰三点头”念君倒完茶抬起头,笑得格外灿烂。   白春和拿起茶杯,仔细端详:“这个是明代的青花三羊开泰杯”   “答对了!”念君笑得更欢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倒是舍得。”白春和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一钩,也笑了起来。   念君灼灼的看着白春和。   ——为你,什么都是舍得的!   寒光闪过,锋利的手术刀已经划开了手臂的肌理。鲜血霎时顺着刚健的臂膀流了下来。   “好茶!”白春和拿起茶杯小酌一口赞道。   那边流的是鲜红浓稠的血液。   这边碧绿清冽的茶汤缓缓从小巧的茶壶中淌到青花瓷杯里。   从那柄小刀触上白春和的手臂的一刻开始,念君的手就颤的险些拿不稳茶壶。   “韩信点兵!”卖乖似的朝白春和露了一个大笑脸,念君继续摆弄着茶具。   不知喝道了第几杯,第几道。   “镗!”的一声,黄铜色的子弹便安安静静的躺在白色的托盘里,再也不能威胁人命。   一层层的白色纱布缠在白春和的臂膀上。   念君站起身,向白春和一头冲了过去,埋进他的怀里。   “好了,好了,丫头!”白春和轻轻拍着念君的后背,哄着她。   但是念君就是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两条手臂紧紧的环在白春和的腰上,怎么也不肯放下。   “丫头~没事了,别哭!”未着上衣的白春和明显感到胸前有滚烫的湿意,小丫头又哭了呢!   他依旧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口里不停的说着没事,安慰着她。   “什么……没事!”念君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回着话,“都……都是……我不好!害……害你……”说道白春和为自己中枪,念君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又一头埋进那个宽广的胸怀,哭得更大声了。   “没事,这点小伤对我算得了啥?”   只要能保的你安然无恙,别说一枪,再来几枪,他白春和照样挨得。   见她依然哭得“大雨磅礴”,他又拍着她的背:“丫头,这就是我十几年来干的事。”   “出来混的总归要还的。”念君突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说的对,每次都要死那么多人,有时候是敌人,有时候是兄弟”他停了下来,抬起她的脸,认真的说:“有时是自己。”   “我不管!我不管!”她任性的冲他大喊,“世上的男人都死了,只要你不死就可以了。”   只要一想到白春和有一天会像爸爸那样突然离去,她就受不了。   “真是傻丫头!”他无奈的笑了笑,“好!我答应你,我不死!可以了吧~”   他被她的眼泪迫得只能应下这不可能的承诺。   “丫头,不是有句话叫‘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这只‘老乌龟’可要活上一万年呢!”他轻轻刮了下她哭得通红的鼻子,抹去她满脸的泪水,“所以,你这只‘小乌龟’就不要哭了。”   “讨厌!哪有像你这样骂自己是乌龟的!”她被他惹的终于破涕为笑。   如果可以让他好好的活着,她愿意陪他一起做那万年的乌龟。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八章 “他妈的!要是叫老子揪到他,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徐老三把桌子拍得乓乓响。   “好了,徐三哥,我看这事八成和姓黄的托不了关系!”赵荣按住他冷静的分析。   “姓黄的!我呸!”徐老三啐了一口,瞪着眼,扯直了嗓子喊道,“我看,都是那个姓李的丫头坏事。西山的铁矿不够,现在还要赔上老九的一条命!”   “三哥!”赵荣喝住他小声说道,“这话哥几个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传到九哥耳里。”   “操!他奶奶的!老子就是要让他知道!”   “你要让我知道什么?”白春和缓缓走入仁善堂花厅,在主位大椅上落座。   徐老三刚要开口,脚上突然一麻,居然是赵荣狠劲踩了他一脚。   “九哥,兄弟们正在商量是不是姓黄的干的。”赵荣抢白道。   徐老三和赵荣在那里你瞪我,我瞪你,全然落在白春和眼里,只是隐忍不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不是黄作仁。”   花厅里白帮的几位“重臣”个个面面相觑。   “如果是他,现在我就不会坐在这里,早躺在停尸房了。”   “警告!”坐在一旁整日铁青着脸的“赛诸葛”雷震天终于开口,“五天前东面就给林阳易家送了一船‘烟花’,北面独大。”   “易珍石那个老匹夫,让大儿子去东面买了一船货,又让小儿子来吴浦。”赵荣皱着眉,“大总统刚过世没多久,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   “西、北两边对立不是一天两天了。”雷震天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出三天,拜帖必到。”   “我还是不懂,那易之南这次偷偷摸摸来吴浦到底所为何来?”赵荣不解的问。   “帝师。联南。”雷震天扔下四个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   雷震天口中的帝师正是当代儒商——张永泰。曾出任过两届内阁总理的他在政、学、商三界威名赫赫。淡泊名利的他现在正隐居于吴浦,不问政事,不理俗务,一心只读圣贤书。   易之南此番前来吴浦,力邀张永泰出山。希望借得张老一臂之力促成北南合作。   在三次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后,易之南第四次登门,老先生终于答应将来在南北和谈中愿意出面斡旋,至于到林阳出任行辕主任一职,还是婉言辞谢。   吴浦之行至此化暗为明,易之南和他侍从三处的侍卫官等随扈从原先下榻的大饭店搬到了时任吴浦警备区总司令汪顺达新建的帅府安置。   “二少,今晚总商会办了个赈灾慈善拍卖会,不如借此先见见商会代表。”内务总长宋秉仁建议。   易之南悠然的坐在沙发上,和着留声机中的旋律轻叩扶手:“银弹?”   “呵呵……”宋秉仁笑说,“二少说的正是。刚刚已经从林阳急调了四十万。”   “知我者,秉仁也!”两人不谋而合。   素有“文胆谋士”之称的宋秉仁因其机敏过人深得易珍石重用,刚过而立之年已是北军内务总长,可谓是易家军中的嫡系亲信。此次易之南南行也是宋在易大帅面前游说建言才得以成行。   有了四十万银元的易之南,采用“银弹攻势”不怕那些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徒不会调转枪头转而支持林阳方面。   ————————————————————————————————————————   “不用戴这个。”白春和盯着镜子里忙乎半天的李念君,按下她手中的一串珍珠链子。   “那这个怎么样?”念君又挑了一条八宝璎珞。   “不用!”白春和摇了摇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就什么都不戴了。”   他不喜欢她身上戴那些金银俗物,因为没有哪件能比得上他眼中的那份天然纯真之美。人就是如此,只要合心意,千看万看都是美丽。   “这样会不会太……”坐在车上,念君偷望着白春和的侧脸吞吞吐吐半天,“寒掺。”   “好了,小丫头。我保证不会!”有他带着她,谁敢嫌她寒酸。   “等下听说还有冷餐会,是凡尔赛西餐厅的洋人厨子。保证是你喜欢的。”   “真的?太好了!”因为脚伤还有白春和的枪伤,好多天她都没出门,连报馆也没去。   白春和为了哄她高兴特意答应出席今晚的赈灾慈善拍卖会。   “恒江水患,死伤千余。同为袍泽,理当相助。”大会司仪义正言辞,“现在我们的拍卖会正式开始,希望在座各位慈善为怀,慷慨解囊。”   虽是拍卖会,不如说是变相的相互吹捧比阔大会更贴切。   “那么在座各位仁人义士,请把拍品放到我前面的这个花篮中”   这下李念君终于知道为什么白春和不让她戴首饰了。类似这样作秀式的拍卖会,每个到场的男士都会携带女伴,然后在征集拍品时,由女伴把随身佩戴的饰物捐出去,再由在场的男宾参与竞拍。   李念君那些少的可怜的首饰,虽不值几钱,却是李建文珍藏多年亡妻的遗物,自然不能轻易予人。   她对白春和笑了笑表示感谢,又皱起眉来:没有珠宝,让她捐什么呀!她丢脸是小,要是害白春和失了体面就不好了。随即招呼侍者拿来一张白纸,就在座位上自顾自忙开了。   “五百”   “一千”   “两千”   “三千,三千,还有更高的吗?”   “三千,苏小姐的红宝石枫叶胸针,还有哪位愿意出价?”   “四千!”易之南对远处的苏宝艳微笑致意。   一开场,苏宝艳捐出的一枚红宝石枫叶胸针就被易之南用四千银元拍下。   “苏小姐真是心慈貌美。”   “易将军还真豪爽。一掷千金啊~”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枚胸针嘛~”   易之南一出手就让全场一震。而接下来的拍卖按着流程顺利进行。   期间玉笙妍的白玉手镯一度成为竞价焦点。   “真是漂亮!”念君呆呆的看着那只色泽剔透晶莹,圆润光泽的白玉镯。   “确实漂亮!”白春和随即附和。   “是人,还是镯子?”念君转头认真地问他。   “自然是镯子。”白春和理所当然的回答,“怎么,喜欢?”   念君摇了摇头,颇有几分不满的努嘴道:“谁稀罕!”   玉笙妍的白玉镯最后让携女前来的苏振飞拍得。   “接下来要竞拍的是——”司仪递给拍卖师花篮里最后一件拍品,拍卖师愣了愣,“纸鹤!李念君小姐亲手折成的纸鹤一枚。”   话音刚落,念君就嘟起嘴,斜眼瞟了白春和一眼:看吧,这下让人以为我们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一百”出乎李念君意料,居然真的有人应价。   “一百三”   “一百四”   价格一直在百元间徘徊,让念君不免有些失落。虽说不报什么期望,可她们的东西最少的都拍了一千呢!   白春和看她恹恹的样子,笑着缓缓举起手中的号码牌:“一千”   话音刚落,周围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他们两人身上。   “两千”不远处传来叫价声,居然有人参与竞价!   一身黑色西服衬得易之南的脸格外的白皙俊朗,线条分明。手中的牌子慢慢放下,冲着念君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念君一愣,直觉转头看了白春和一眼。   “五千”白春和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万”易之南也紧跟着竞价   不需台上的拍卖师卖力鼓吹,台下早就争得不可开交。   “一万五”   “两万”   “叁万”转眼白春和开出了本场最高价。   “四万”易之南毫不犹豫的紧咬不放。   易之南的高价确实让白春和大吃一惊,对坐在不远处的他点了下头,手中的竞价牌不再动作。   “四万,四万,四万!各位还有愿意出价的吗?”拍卖师巡视了一圈,目光复又对准白春和,“白九爷,如何?”   白春和笑着摇头,拍了拍念君搭在他手臂上的柔荑,转头又对上易之南,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四万,还有没有?四万,还有没有比四万更高的?四万!”   “啪”拍卖锤落下,“成交!”   一锤定音,李念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枚纸鹤竟被拍出了本场最高价。四万银元足以造一栋洋楼,现在居然只换了她手里的一只纸鹤,可谓“天价”。   拍卖会后的冷餐会上,易之南被无数家报社的记者团团围住,要求公开讲话。   “恒江水患,千余同胞受难,易某深感心痛,今日略疏微财,愿尽绵薄之力,一解灾民一时之苦。”易之南接过纸鹤捧在手心,“这还要感谢念君小姐一片蕙质兰心。”   “李小姐来和易将军合个影吧!”有记者提议。   李念君这才从美味的蛋糕中抬起头来。   “擦擦。”白春和递给她一块小绢,“过去吧。”   “念君小姐!”易之南把手中的纸鹤递还给她。   “易先生。”不喜欢易之南如此称呼她,李念君扯了扯嘴角,礼节性的问候。   “李小姐,请站在右边和易将军合张影。”   她双手捧着纸鹤,刻意站得离易之南隔了一步多远。摆好姿势,正要端出笑容时,突然感到手上一烫,一双厚实宽大略带薄茧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念君心里一惊,待想抽手时,那双手又使力紧紧捉住她,叫她不得挣脱。前面闪光灯不停闪了起来,也让她不好发作,只能任他握了去。   脸上火辣辣的烫了起来,李念君用余光偷瞟了易之南一眼,只见到身边这双手的主人对着镜头公式化的微笑,全然不在意手上的动作。   好不容易照完相,易之南一个转身,恰好堪堪对上李念君的一双明眸。一个欣赏,一个怯懦,无意中眼神两两相对让念君的脸越发烫了起来。   第二天吴浦各大报纸的头版都被一则四万元天价纸鹤的消息占据,易之南的阔绰作风令人瞠目结舌的同时,他的内务总长宋秉仁出入吴浦警备区也不再需要报备。   易之南的“银弹攻势”,利用手中雄厚的金钱,对吴浦军政大员们收买拉拢卓有成效。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九章 “九爷!”阿飞撇了撇嘴,似有几份埋怨的叫了一声。   能不怨吗?不声不响的偷偷甩人跑掉,让他一顿好找。好不容易摸到这个犄角旮旯地,他老人家倒好,居然光着脚在湖边晒太阳!有美相伴,好不惬意!   “嗯”白春和两眼只盯着湖面上的小浮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地随意应着。   “九爷!”   “嘘~”白春和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又专心观察湖面。   算了,反正皇帝不急,他这个跑腿小弟自然也不急。   “呀,有了!”手上一震,白春和赶紧收杆。   “什么,什么?真钓上了?”李念君也在一旁兴奋的又蹦又跳。   鱼线刚收到一半,钩子上的鱼猛地一挣,“咚”的一声,在空中划下优美的曲线复又落入湖中。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白春和倒不恼,把鱼竿在草地上一放,悠然吹起风来。   李念君懊丧的大叹一口气:“诶~真可惜,都等了老半天了!”   “哼!”一旁有人鼻孔里出气,“我要是那鱼,我也不上钩。”阿飞小声嘀嘀咕咕。   “什么事这么急,竟叫我们的神枪手追到这儿来?”李念君打趣道。   阿飞递上一个大红烫金折子,白春和打开一看,是易之南的拜帖。和四天前收到的一样,在拜帖的左下方,整整齐齐的签着易汉庭三个字,笔锋硬朗,张扬中尽显霸气。   好字!白春和心中不禁一赞,脸上却绷得紧紧的。   “是雷先生让给的。”阿飞看不出他的神色,连忙把责任推给雷震天。   雷先生可是帮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阿飞刚来白帮的时候,见到雷震天蜡黄的脸色,走路一瘸一拐,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心里颇不在意。后来被老帮主安排跟在白春和身边时,白春和每次有事总让他去请雷震天过来商议。再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帮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先向雷先生下挂”。他还听帮里的老人说过,雷先生的脚原是好的,只是有一次和老帮主出门回来后就瘸了。有人说是雷震天用一条腿救过老帮主,所以才在帮里顶了一片天。   白春和听了阿飞的话,忍不住心里叹道,就知道是他!除了雷震天谁还敢将他白春和的军。   前几日易之南的拜帖送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让老赵点了火,当着众兄弟的面烧了。摆明了态度,还特意嘱咐“此事不必告知雷先生”。   可终究逃不过,这不,拜帖上订的时间八月十五——正是今晚,他想推都推不掉了!   “九爷!”阿飞见白春和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忍不住又催他。   “好了~知道了!”   阿飞终于安静了下来,蹲在草地上,看着湖面。   可惜,等白春和终于钓上一条大鱼后,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九爷,我说您老什么时候学了李小姐,这么会乱跑!”   “阿飞,说什么呢!”李念君在一旁跳起脚来,非要和他理论个明白。   什么叫学她乱跑?她今天可是很乖的呆在报馆挤稿子,下午同事苏小姐告诉她有人外找。出门一看,一辆旧式高大的黑色脚踏车停在报馆门前,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褂,撩高了裤腿,黝黑皮肤的汉子不是白春和是谁。   平日里的白春和总是一袭白色长衫不离身,如此光景的白春和,她还是头一次见,好奇极了,猛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终于白春和一张黑脸硬是被她给瞧红了。   “好了,别闹了,回吧!”白春和把鱼装好,收拾起来。   “真好,今晚可以加菜了!”念君抱着鱼篓说道。   “不行!”   不是吧,白春和你也太小气了,一条鱼诶~只是一条鱼都不舍得!   白春和见她撅起的小嘴,笑着勾起手指刮了一下,不等她瞪眼,凑在念君耳根小声说:“好不容易钓上来的,这鱼可是咱们的,哪能叫别人分了去!”   对,可不能叫别人分了去!念君也凑上他的耳朵小声说:“那好,我们偷偷吃掉它。”   湖边的一棵大树下,阿飞已经开好车门等着磨磨蹭蹭的两人上车。   白春和把念君抱在怀里的鱼篓一把塞给阿飞,带着李念君往脚踏车走去。   一路上白春和载着她,在崎岖的小石子路上上下颠簸,她紧紧得抱着他的腰,一如来时路。   高高的脚踏车后面跟着一辆慢速的汽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左摇右晃得驶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月到中秋分外明。易之南和白春和两人在庭院中一处假山上的小亭阁里把酒畅谈。   两人之前虽已匆匆见过两面,但今日坐定下来,才得以仔细端详对方。   眼前的年轻公子,白净的皮肤,高高的个子,谈吐也很文雅,比起他那个伍行出生的匪兵军阀老子,可谓青出于蓝。自然不是什么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之流。白春和眼底难得的带了几分欣赏。   易之南对白春和的印象也极好。他不似黄作仁一般,一味凶狠霸道,十足的黑帮头子派头,明明是极普通的白衣长衫,却叫他穿的格外清丽雅致,要不是白春和眼角的几丝细纹,他都要忍不住拍手赞道:好一个清秀儒生!   几杯下来,两人相谈甚欢,颇有几分英雄惜英雄之感。   八月十五,今天可是中秋呢!李念君仰头傻看着银盘似的大月亮。今晚的月色明亮柔和只照的念君的眼眶发烫。   爸爸!还有,那几乎消失在记忆中久远的人。   “来,念君小姐,汉庭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李念君眯了眯眼,对上易之南的抬起的酒杯。   “对不起,易先生,我不会喝酒。”   “没事,这个是老三家的嫂子酿的桂花酒,少喝些不碍的。”白春和拿起酒壶浅浅地倒上一杯,推到李念君的面前。   不是不让我喝酒吗?念君狐疑的用眼神问着白春和。   白春和把杯子又推近了几分,带笑的眼神回应她:有我在,没事!   李念君这才执起白瓷小杯,对易之南礼貌的说:“那就多谢易先生了!”   “念君小姐客气。”   易之南仰头一口干完了酒。念君也不做作,一狠心把酒杯里喝的一滴不剩。   香甜醇厚的的滋味刺激着她的味蕾,烫得喉咙火辣辣的。别有一番痛快。   她又自己斟上一杯,冲身旁的白春和说道:“白春和,我也敬你!”   又是一杯干!   “九爷,蟹蒸好了!现在要上吗?”老赵从厨房赶来问道。   “嗯,好!”白春和笑着对易之南说,“今天的蟹是刚从南面的岛上运来的,可新鲜了!”   “托九爷的福,汉庭倒是口福不浅!”   不一会儿,七八只碗口大的螃蟹摆上了桌,个个冒着热气。   老赵拆好三只,把其他的放在一旁的小笼箱里,就退走了。   黄澄澄的蟹膏,引得念君食指大动。顾不得什么,拿起蟹壳,用筷子挑起蟹膏就吃。   秋风起,蟹脚痒。当下的螃蟹也开始出水上市。南岛上的螃蟹更是一绝。因着要招待易之南,老赵特意挑了上好的雌蟹,其膏香味鲜自不在话下。   李念君匆匆吃完了盘里的,正要往小笼箱里取,一个满满当当、红澄澄的大蟹壳就出现在眼前。   易之南堆着笑脸:“念君小姐,不必客气。”   要说之前他用四万块买了她的纸鹤是冲着白春和的面子,意在借机拉拢,但此刻如此大献殷勤真叫念君有些看不懂,猜不透。她直觉是要干脆拒绝的,但心思一转想到这宴算是白春和做得东,要是太直接,恐坏了他的事,心里几番计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坐着。   “这东西凉的很,多食恐胃寒,还是别再吃了吧。”她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来替她推了回去。白春和拿起酒壶,又为她倒上一杯:“喝些暖暖胃。”   她小口酌着,身子渐渐热了起来。淡淡的红晕爬上如玉的嫩脸,她傻傻的继续自斟自饮,那甜甜的味道叫她爱不释手,越喝越觉得上口。   当念君转头冲白春和傻傻的笑,脸上挂着像桂花般香甜的气息,白春和才惊觉到她快醉了。   没想到这个丫头的酒量这么浅!   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纵容着她的贪杯。   “九爷,赵爷电话。”如果不是事出紧急,老赵是不会来叫的。白春和匆匆放下酒杯,交待念君少喝点酒,就跟老赵回了书房。   白春和的话,念君还是很听得进的。他刚走,她手里的酒杯也放下了。   正自回味桂花酿的香甜,一股清香有钻入她的鼻尖。   这个味道可不是从酒瓶里来的,不知道易之南何时从手里变出了一小段的桂花枝,凑在她的鼻子前。   “好花堪折直须折。”他轻抚着花枝,一副无限爱怜,怜香惜玉的表情,不知为何,在念君看来此刻的易之南倒真是有几分轻佻,稳重自持全不见了踪影。   没错,她是喝了几杯,可脑袋却异常的清楚,念君的嘴角沉了下去,努力正色道:“易先生这般恐怕不是惜花之道。”   “哦?”易之南把目光从手上的花枝转到念君的脸上。   “呵呵,汉庭不过是想鲜花赠美人而已。”他从位子上站起来,绕道李念君身边,把桂枝硬塞到她手中。   仙人掌大手还趁机握了一下她的手。李念君的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恼意。还好这次不像上次在拍卖会上那样,他只轻轻握了一下,就撤了回去。可即便只有短短的几秒,她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他的手很厚,还带着刺,对念君来说真真是一只仙人掌。   她刻意忽略那道极力压抑着某种力量的眼神,压下心头不断涌上的惧意,装的不咸不淡,又似是十分惋惜的样子说道:“这桂树倒是委实可惜。原是天上的仙子,没想到却惹得天神王子狂热追求,不得不躲到地里,变成了一棵树。”   “那达芙妮也够无情的,阿波罗这般待她,她居然还要跑,真是不识时务。好好地仙子不当反倒要做树。”易之南喝了一杯,又用那双充满了某种力量的眸子定住她,“不过~倒是难为阿波罗痴情一番,如果是我,我也会如他一般,就算是树,也是我的树!”   白春和回席的时候,手上托着一个小盘,是桂花糕。   “刚蒸好的,快尝尝。”他捻起一块塞进念君小巧的嘴里。   多亏了这块糕,才让她的嘴里又有了些滋味,之前易之南的那番话吓得她都失了胃口。   香甜绵软,齿颊留香。真真的好吃!   虽知道白春和不喜甜食,但她还是调皮的缠着他吃了一块。   —————————————————————————————   这夜李念君对着窗外又圆又大的月亮失眠了,她的头一沾上枕头,白天下午,白春和的脸就映了出来。   骗谁呢?什么太阳晒得,明明是被我看的不好意思才脸红的好不好~   还有~那条鱼……   想起那条鱼,李念君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蹬了拖鞋就跑进了厨房。   大大的水缸里,一条小小的鲫鱼欢快自在的游来游去,嘴巴不停一张一合吐着泡泡呼吸,真是可爱极了!   嘿!小东西,你可是白春和钓上来得呢!念君忍不住伸手在水缸里搅了搅,惹得鱼儿打着圈游得更急了。   咱们的鱼,可不能叫别人分了去!   从厨房回来时,一阵暗香袭来,那是白春和为她种上的桂花树。   一周前就有小小的,淡黄色的花朵在绿色的枝叶中悄悄开放。之前她担心它不会开花,每天早晨给它浇水,直到有一天白春和实在看不下去,警告她再这么浇下去树都要被她给淹死了,她才罢了手。   现在都开满了呢!   那段被折下的花枝,易之南,易汉庭~   就算是树,也是我的树!真是霸道极了!   念君皱了皱眉,一阵烦闷。   诶~我说,李念君,你想什么呢?不会是那样的,少自作多情了!   念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我安慰着。   满树的桂花香扑鼻而来,软糯的桂花糕似还留在她的唇间,一股甜蜜顺着她的血液奔流到四肢百骸,扫去那不安与恐惧。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章 苏宝艳得意极了。她挽着身旁这位万千瞩目的优秀男士,迈着优雅的步伐,下巴抬得高高的。今晚她可是易之南的女伴!   她始终咧着嘴晒着自己的一口白牙,加上那一对天然风骚的明眸,要是你看到了一定以为自己碰上了一只狐狸精,特别是她那身火红的洋装,真像狐狸的皮毛,她的牙齿白森森的,嗯~一只带笑的狐狸。   她惹火的站在一众莺莺燕燕间,万千光华尽在一身。   “苏小姐,你这身洋装在哪里买的呀~真是漂亮的不得了啊~”   哼,漂亮?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进门时突着眼看我的人,就是你!   “宝艳,真是认不出来了,一下子小丫头变了大姑娘!”   你更狠,和沈太太嘀嘀咕咕,以为我没听到,什么麻雀变凤凰,不过是只山鸡。你才是山鸡呢!   真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苏宝艳的那口白牙还是白森森的晒着。   “哟~这不是苏小姐嘛!”又一只披着狐狸皮的狐狸扭着屁股走了过来。比起苏宝艳,她倒是实实在在的披着狐狸皮,没见她脖子上那围着一圈的白茸茸的东西吗?少没见识了,那可是上等的白狐皮做的。不过现在还没入冬,就这么“保暖”,这位苏家的亲眷,宝艳家四姨太的姐妹,捏着嗓子说道,“这么这么晚啊,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啊,都是我不好,易少很早就来接我了,倒是选衣服选了很久,最后要不是他说这件好,这会儿指不定还在选呢!”   苏宝艳说完隔了大半个舞场,抛给远处应酬的易之南一个很有几分神色的眼神,恰好易之南也往她这边看来。这样的暗送秋波,眉眼传情叫周围一众夫人小姐都急红了眼,恨不能把苏宝艳给活活吞了。   诶~我就说不要来的!李念君躲在长长的自助餐桌旁,那些人聊得话题她统统不关心。可恶,要不是大哥硬拉我来,我才不来呢!   她用力咀嚼着一小块鸡翅膀。   要记住每个打招呼的人的名字,把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他们说话时,你要仔细听。就算不敢兴趣也要装作自己很好奇,阁下讲的很有意思的样子。   等到回家,还要煮上一碗面,因为这样的招待酒会,是填补饱肚子的!   可恶!李念君腹诽着硬拉他来的大哥李念卿。   而正被她以无比怨念的眼神射杀的某位大哥正和易二少,易之南聊的天南海北。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一个劲的大笑起来,看的远处的李念君一片茫然。   哼~白春和,到底是我李家的女儿,你真以为我没法子嘛!趁着白春和外出,李念卿又是哭又是笑,好说歹说的求了妹妹当他的舞伴。   现在,看到易之南时不时看向那个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小丫头,那眼里冒出的光芒,李念卿心中好不得意:嘿!白春和,怎么样,这回让我摆了你一道吧!   “呵呵,说的好,妙哉!妙哉!”   “玉小姐,这下可等你喽!”   “是啊,是啊,要是玉小姐接不了,那……”说话的人挤了挤脸上那像极了猪头上的小眼睛,暧昧的停住了话头。   窗台边,几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正围着玉笙妍调笑。言语之间很是轻佻。其中两个还把肥厚的大掌搭在玉笙妍的肩膀上。举止轻浮可谓放浪形骸,引得众人侧目。   这种情景,一看便知是几杯黄汤下肚,就魂不附体轻薄美娇娥的戏码。今天到场的在吴浦多少都有些头面,这般不知分寸的纠缠,饶是久经风尘的玉笙妍也不免急红了脸。   玉笙妍被一众纨绔子弟围在中间,孤单势薄,简直就是一只正被群狼包围的猎物。   “玉姐姐,都找你好久了,大哥找你找的可急了!”李念君拉着玉笙妍的手就走。   “等等”一只臂膀拦在她的面前,“今天玉小姐要是接不下这对子,就不能走!”   说话的这位正是吴浦财政厅厅长的公子,杨冠英。他扫了李念君一眼,最后两只眼珠定在了她胸前的那枚珍珠胸针上,足足看了一分多钟才说道:“要走也行,除非上我们其中一人的车!”   混蛋两字到了李念君的嗓子眼,被玉笙妍轻轻一扯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在吴浦,谁人不知玉笙妍的花名。她有个不成文的铁规矩:不陪客跳舞。任你是天王老子,她也照样不理。要说请得动她的,除了白帮魁首白春和绝无第二人选。就连“黑面煞神”黄作仁每次去九重天也要礼让三分。但眼前这些个“名门公子”仗着自己那“权势滔天”的老爹,就个个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玉笙妍到底比李念君多几分历练,倒不是怕这些二世祖,只是大家撕破了脸皮,到时候要白春和出面调和就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遇上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自己多担待了!   李念君自然也想到了白春和这层关系,她可不想他一不在就又给他添麻烦。这回她真恼了自己,没有金刚钻拦什么瓷器活啊!真是蠢!她朝玉笙妍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玉笙妍轻勾嘴角,回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好,那笙妍只能不自量力了。”玉笙妍直视着对方的高半头的眼睛,毫不畏惧。   “有客登堂,惊醒万里春梦。”站在杨冠英旁边的一个二世祖说完斜眼看着她。   “无人共枕,枉存一片痴心。”玉笙妍到底是玉笙妍,面上她仍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嘴上对这样的登徒子她可不买半分情面。   “六尺绫罗,三尺系腰,三尺坠。”   “一床锦被,半床遮体,半床闲。”   “风紧林密,问樵夫何处下手。”这次是杨冠英出对,不过刚说完,几个二世祖就哈哈大笑起来。   香艳的上联,让周围有几位作风正派的人士,看不过去,皱起了眉头。   “山高水深,劝渔翁及早回头。”一道清朗的声音划开人群传了过来。易之南缓步走到李念君身边,“各位,不介意易某也来玩玩吧!”   杨冠英见来人出口相助,不免有些不快,语气颇为不善:“桃李杏梅,这些花哪时开放。”   “稻麦黍稷,此杂种是何先生。”易之南的话让李念君都快要拍手称快了!骂得痛快!   易之南见她投来欣赏的眼神,抿唇一笑。   主人家也很快赶来圆场,把易之南拉到了一边。   “念君小姐,这里空气不是很好,可否陪易某去外面花园走走?”易之南伸手相邀。   “刚刚多谢你了,易先生。”   “念君小姐总是这么客气。”他随手折下一只刚刚在开放的昙花。   “昙花一现,好不容易开放一次……”   “好的东西应该让她停留的美丽的时刻,念君小姐不这样认为?”   黑漆漆的花园里没有人影,白色的花瓣触到她的纤手,李念君的脑海里一下子又浮现出了那只仙人掌大手。   “易某让念君小姐感到不自在吗?”   “不,不会!”她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小时候,我听过家里的老妈子讲过一个昙花的传说。”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念君小姐也知道?”他假装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笑着说,“我都忘了,念君小姐有很多故事。”   一个黑影与李念君擦身而过,吓得她差点摔倒。小小的黑影没跑多远,“咚”的一声趴在的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不只是谁家的孩子跑到花园里来了。两人一看那个倒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虫。   易之南蹲下身子,轻轻扶起小家伙:“是男子汉,就不能哭哦!”   他拍掉小家伙膝盖上的泥,小声的哄到。   “我,我是男子汉,我不哭!”小鼻涕虫把脸在袖子上一抹,抽噎的说着。   “好,真乖,叔叔奖你块巧克力。”他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两块金币状的巧克力。   “妈妈说,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小鼻涕虫一脸“你是坏人”的说。   “叔叔不是陌生人,叔叔是客人。”李念君也蹲在地上对小家伙说道。   “那,那……”小鼻涕虫看着易之南手上的两块金币,眼馋着。   “小果儿,快来这边,别藏了,文杰被我抓到了!”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喊道。   “乖,快拿着,去和朋友们玩吧!”易之南把巧克力塞到小家伙的小手里,还摸摸了他的头。   “谢谢叔叔!”小家伙说完,一溜烟跑了。   “真是像极了业儿。”易之南站起身对着小果儿跑掉的身影喃喃自语。   “业儿?”   “哦,是我的小儿子,承业。”   “小儿子,你,你有太太了?”这回李念君真的被吓到了,连声音都拔高了。   这次易之南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选择沉默。   远处大厅里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而寂静和黑暗却笼罩着整个花园,李念君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像易之南这样的人,有太太和孩子并不奇怪。   他转过身子把手上的昙花递给她,对上她倒映着自己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她的吃惊。无奈的笑了笑:“不,她不是我的太太。”   他的语气让她想到了课堂上讲课的教授在说: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时候,一样的平直,没有起伏,只是淡淡的陈述着真理。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或明或暗的月光勾勒出他刚毅的下巴。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来含在嘴上,但并不点燃,然后又掏出金色的打火机。花园里不大的秋风,让他点了半天,都没点燃。他把烟又执在手上。   她只听到他微微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她,不是我的太太。她只是易家二少的大夫人,是我母亲的儿媳。”   说完,他又重新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像极了月亮边的浮云。   “我可以问你三个问题吗?”李念君突然问道。   “这你可是问对人了,易将军可是学贯中西,古今通晓。”李念卿端着小半杯红酒走来。   “愿为小姐解疑。”   “是关于历史军事方面的。”李念君扎着亮亮的小眼睛,说不出的单纯赤诚。就是这样的眼神掩盖了她眼底的狡猾和得意。   “那个……武王伐纣是那个战役?”   “牧野”   “一共有多少士兵参战?”   “四万五千人”   “那……那四万五千名士兵都叫什么名字?”还是孩子般的神情。   易之南无语。   李念卿也无语。   短暂的停顿后,三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李念君,你真是只小狐狸!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一章 念君起了个大早,边哼着小调边给房前的两株桂树浇水。   “小姐,大少爷来了。”   念君见严婶端了一杯茶朝书桌边走来,急忙拿过手边的一本书,把自己刚刚写的一张纸压在下面。   “严婶,今天有我的信吗?”   这几天白春和和帮里的兄弟出了一趟远门,走得很急,连招呼都没和她打。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春和拍来的电报了。她一直在等他的第二封电报。   “嗯~,有是有,不过……”   “快拿来我看看。是白春和的吗?”   “呵呵,如果不是,那你还要不要?”严婶也开起玩笑。   谁教这李大小姐那天拿了电报后,就对她老人家交代:“好严婶,这几天麻烦你到门房上留意下我的信,只要一有我的电报或是信,就给我送来,不管多晚。”   可苦了她老人家了,这几日她都要怀疑,小姐是不是比她还要健忘,刚说过没有她的信,可小姐只要一见她,头一句总是:严婶,有我的信没?   真是白春和打来的电报!   念君笑着刚想拆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收好:“严婶,我知道了,你带大哥过来吧。”   “好,好!就去!”严婶两只手拉着门,“我帮小姐带好门,不过你可要快点写,大少爷就要来哦!”   念君拿开压在白纸上的书本,看着那两行黑色的毛笔字,简单的笔画,黑白分明,让她不禁红了脸。   不知道他看了会怎么想?她小心的把纸放在书桌上,故意摆了几个角度,做出随意的样子,可怎样摆都觉得不满意。   算了,就这样吧,还是先看电报!   确定严婶出去后,她小心的走到门边,像是在做贼,把身子背贴在门上,急不可耐的念起白春和的电报:今日归。   只有三个字,可她却反反复复看了又看。一会儿凑近了看,一会儿又挪远了看,那三个字仿佛要被她的一双眼给生生地从纸上剜下来。光是看还不够,她把那张薄薄的纸,贴在心口,她能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告诉她,他今天要回来了!她把纸贴在脸上,好像自己又伏在了他宽厚的脊背上。   她的嘴角仍不住弯到耳根。   他要回来了!白春和今天就回来了!   “小妹,你在吗?”   念君连忙把那张纸藏在自己的口袋里,打开门迎李念卿。   李念卿此来让本来因为白春和的电报格外欣喜的李念君大动肝火。   他进门不久,两人就争执了起来。   “小妹,你可别犯傻。他白春和再怎么威风,能威风得过易汉廷?”   “大哥,你说什么呢!”   “小妹,别人得话你可以不听,大哥的话你总是要听得吧。易汉廷出身将门世家,读过书,留过洋。吴浦这里先不说,就他们易家军在林阳的权势,只要他易汉廷一句话,江北可要抖上三抖。况且依现在的时局,说不定……”   “够了,大哥!他易汉廷再好,我也不要!”   “小妹,我看你是中了那个白春和的毒!你也不想想,爸爸虽然走了,可我们李家不能就这么败了吧~。只要有汉廷的帮忙,我一定可以坐上吴浦的位子。”   “原来你是要拿我去作人情啊!”   “大哥!”念君重重喊了他一声,“大哥别忘了当初是谁帮我和爸爸离开林阳的!”   “那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白春和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江湖上的混混头子。连自己的爹妈都不知道……”   “大哥!不许你这样诋毁白春和。”   “白春和,白春和,你就知道你的白春和。连亲大哥也顾不得了?”   李念卿耐着性子劝道:“虽说他易汉廷也是有家室的人,可是大哥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的上了心思。你进了易家就算不是大夫人,他也会如珠如宝的疼着你。”   李念君脸色突地煞白,嘴唇微微露了紫色。右手抵着心口,靠在门口,一动不动。   李念卿瞧着这副情景,急道:“小妹,你怎么了?又犯病了,药呢?”   李念君冷冷地盯着他的脸没有动静。不说话,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   良久的沉默之后,念君慢慢的离开靠着的门框,眼光始终没有再在李念卿的身上停留。跨出了门槛。   “小妹,你要干什么?不要命了?”   念君回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是我大哥。”   只是六个字却让李念卿失掉了所有了怒气。只能颓然的离开。   李念卿算不上是她的大哥。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一直是把李家的人当成自己的家人。尤其是李建文的父爱更是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可是没想到今天,她一直当亲大哥般敬着爱着的李念卿居然说出那番话,让她又惊又怒。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心绞痛又发作了。   她心寒的呆坐在庭院里。反复想着李念卿的话,他的想法,她理解但绝不认同。   “和你大哥闹脾气也不能不吃药啊!”季然从一个小玻璃瓶里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   “怎么,小季庸医的话也不听了?”   她妥协了,拿起药丸含在舌根下,麝香的味道从味蕾冲到鼻子上。   苦!苦的舌头都麻了。   她含着药,皱紧了眉头。   “知道苦,就应该听话,不是说过不能生气的吗。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季然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水!”她顶着发麻的舌头,小声含糊的吐出一个字。   “不行!喝水会破坏药性的。忍一忍吧。”   一刻钟后,他终于慈悲为怀的给了她一杯水解苦。   “你怎么来了,医院就养你这种混吃等死的庸医?”念君一开口就毒舌。   “啧啧~小丫头不得了啊!”季然倒是不恼,“好吧,谁叫我是医生,我不入地狱谁入?你就尽管冲我撒气好了。不过先说好,可不准赶人,我可是严婶请来的!”   “哼!”她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理睬他。   “诶~这年头,做人难哦!”季然哀怨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三分钟后,他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狗熊布偶又出现在李念君的面前。   “喏~我这个庸医给大小姐你送礼物来了。”   还蛮可爱的嘛~   “大小姐不会连生日礼物都气的不要了吧?”   “真不要了?那我就拿去送严婶好了。”   “严婶年纪那么大了,才不喜欢玩布偶熊呢!”她的后脑勺对着他。   “那我给科室里的护士小姐好了。”   “护士小姐喜欢的是玫瑰,才不是这么幼稚的东西呢!”   “幼稚啊?我那些幼稚的小熊不知道是哪个幼稚的小鬼给收了哦?”   “我就是幼稚,怎么样!”   念君一把抢过大黑熊布偶。   这是第五个大熊宝宝了,从季然医科毕业赚到第一份工资开始,每年生日他都会抱个熊宝宝给她,就连出国留学的三年也不曾落下。   诶~他可真是欠了了她的!就因为小时候第一次去李家玩的时候,他抢了她的熊布偶,小念君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后来他爸爸告诉他那个布偶是念君过世的母亲给她的。他告诉她以后自己赚钱了就买给她,没想到一买就买了五年。   “可惜……以前的四个都没了。”   “没关系,那我多送几个,嗯……让我想想,重阳,春节,只要是节日我就送。”   “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一诺千金。到时候可别赖啊!”   “这下高兴了吧?不生气了?”她终于又笑了。   “还差一点点,如果你愿意牺牲一下下,我会更高兴的。”   今天白帮上上下下,只要进出过大门的,都撑大了眼睛和嘴巴。   季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期望世界上有“止笑药”或是“眼盲药”。   “阿翔哥,那位先生头上怎么顶了个大熊娃娃啊?”出门买菜的小香问门房的看守。   “嗯~不知道啊,都站了好一会儿了呢。”   “长得倒是斯斯文文,俊俏的很。可惜啊,脑子不灵光……”小香摇着头扼腕。   —————————————————————————————————————————   “九哥,今天走不了了。”赵荣喊下了正要上车的白春和。   “不行。今天一定要回。”他扶了下头上灰色的尼帽子,弯腰做进了车厢。   “九哥,刚刚接到的消息,易泽北和西面在昭川打起来了。”   “上车,去码头。”   民和九年,易家军总帅易珍石在昭川被软禁,西北谈判破裂,易泽北率军勇救父帅。两军交战三日,易家军攻下昭川。   “对不起,路上不是很顺,回来晚了。”   白春和摘下帽子,脱去了穿在外面的黑风衣,拍了拍了里面的白色长衫,他的脸色有些灰暗,显得有些疲累,标准的风尘模样。   “怎么还没吃?” 白瓷盘里的青菜都黄焉了,一桌的冷菜,她一直在等他,这会儿都快十一点半了,他才回来。   西北两军在昭川交火,几个近些的小镇都戒严了,车子开到码头的时候,连货船都进港了,整个码头都封了起来。最后还是赵荣打电话给军备运输处,交了一笔买路费,他们一行才搭到了一艘运粮船到了东面的天顺。又从天顺转了三趟火车,这才刚刚赶回吴浦。   “等你一起。”   “都冷了,不能吃。你等一下。”白春和转身去了厨房。   “来喽!”他端着一个大汤碗,“小寿星快吃长寿面。”   热气蒸腾,熏得眼睛都红了。   “你,你怎么知道今天……”   “先吃面吧,你不饿,我都饿了。”   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吗?”他对自己的手艺可是很有信心的。虽然是急火,但排骨的滋味因该不差,清澈的汤面上还偏着两瓣葱花。   “不,你也吃。”她把碗往他面前一推。这么晚,他一定也没吃过饭。   “好,一起。”   一个大汤碗,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共享一碗生日面。   等念君把最后一口汤喝下肚后,白春和有些歉疚:“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   “还好赶上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就怕错过了。还好,还好……”   “没关系,我的生日你可以忘掉的。”只要记得回来就好。   “真的没关系?我连礼物都没有。”   “谁说没有,这个就是。”她指了指大汤碗,“你煮的真好吃,比严婶的都好!”   她很高兴,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小缝,弯成了一个可爱的弧度,那是脸上的彩虹。   夜晚,李念君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在森林里迷了路。她一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了森林的尽头,那是一条并不宽的河。   在长满青草的河岸边一个黑黑的,高高的像小山一样的东西堆在那里。   突然那个东西回头了。   呀!原来黑东西是只大狗熊。她怕极了,吓得掉头就跑,可脚却不听话,黏在了草地上。   “你别怕我,好不好?”大狗熊说。   见她不说话,大狗熊有些别扭的说:“我不吃你,你陪陪我好吗?”   然后,她就和大狗熊一起坐在河边。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月亮姑娘露出了笑脸。   她还是坐在大狗熊的身边。不敢动弹,她怕她一动,他就会生气吃掉她。   “你很冷。”大狗熊感觉到身边的小兔子在发抖。   “没,没有。”   大狗熊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搂到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和,柔软的绒毛让她舒服极了。慢慢的她放松下来,缩在他的胸膛前。   “啊呜~啊呜~”对面传来了可怕的叫声。   “别怕,那是狼。”   狼?她吓得又哆嗦得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没事的,他在对面,过不来。”大狗熊紧了紧手臂,安慰她。   对面的狼焦躁的原地打了几个圈,眼睛盯着大狗熊怀里的小兔子冒着瘆人的绿光,他的嘴巴一直张着,口水就沿着下巴滴到了草地上,湿了一片。   “喂,对面的兄弟。”狼和大狗熊打招呼道。   大狗熊看着小兔子,不理睬他。   “你吃不吃啊?”   “你不吃,给我啊!”   “这样抱着看算什么!”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二章 李念君第一次喝苦丁茶就在白春和的书房里。   白春和刚回白帮一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她知道他很忙,但她就是想见他。昨天晚上的那碗生日面让她很想跟他再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只要看看他,看看他那温和的笑脸,与她便是顶愉快的事情。   红木书桌上刚泡好了一壶茶。   这个……是他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的那只白瓷杯,那里面应该就是他喜欢的茶吧……   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念君偷偷的拿起他的茶杯,像小时候偷尝爸爸的白酒一样,小心翼翼的添了一下杯口,再轻轻抬起杯身酌了一小口。   苦涩的滋味从味蕾蔓延到舌根,几乎麻痹了她的味觉。   天啊!这个真的是可以喝的东西吗?   白春和的品味未免太不俗了吧!   念君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放掉了茶杯。   诶?这是……?   书桌上正好摆着一张大大的宣纸,上面墨迹未干。   黑色工整的楷体遒劲有力,颇得几分颜风柳骨。但是念君却顾不得欣赏,因为纸上的几个字让她尝到了比茶还要苦的滋味。真正的苦味!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这是纳兰容若的词,那个千古伤心人的痴话……但是少了最后那句。   正是那句“断肠声里忆平生”。   而旁边就是自己昨天装作不经意写下的白居易的一句诗:春深欲落谁怜惜,白侍郎来折一枝。   那是她用来暗示自己的心意的句子……   苦!原来这个就是属于他的味道啊……   念君慢慢的重新执起小小的白瓷茶杯。握在手中的这杯苦丁茶,不也就是他白春和半生漂泊的心酸凄苦……还有……还有他对自己的苦心孤诣吗?   他身在江湖,人情练达。自是尝过世间百态的。所以她的苦,她的悲,他都懂。   但是……断肠声里忆平生……他没有写这句,是不是因为他不要和她断肠声里忆平生呢?   大哥昨日的劝说言犹在耳。霎时,念君心底的苦涩伴着茶水一起荡漾开来……   “哦!瞧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个胆大妄为的小贼在偷茶喝”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念君。   “谁!谁偷喝了!”急急的放下手中的“物证”。小心的掩去心绪。   白春和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看了看书桌上的那张纸。随后又放下茶杯。   他抬头似是故意,又似无心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偏偏就只一眼,就让念君的小脸轰的一声变的殷红。就差冒气了。   原来自己做了这么暧昧的举动啊!这算不算共饮一樽?间接接吻?   大窘之下的念君,羞得底下了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白春和终于知道纳兰容若笔下那个“背立盈盈故作羞”的女子此刻正娇俏的站在自己面前。   念君抬起头,正对上白春和晶亮的眼眸。他复又拿起茶杯,问她:   “苦吗?”   “苦!”   “那就不要喝了吧……”   “不要!”   “你……何苦呢?”   “和你一起,不怕!”   早晨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   她坦诚的眼神与他对望,严肃而又认真。   这样清澈透明的眼神让他承受不住。   他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不再看她。这是有意识的躲避。   两人都不再说话,话题就僵在此处。   “原来你喜欢喝苦丁啊~”她试图转移话题。   “这个味道很合我胃口。”   他的眼神有种微妙的变化,有一种无法确切言明的东西在那里游移了片刻。   “你做的面也很合我胃口。”   “九爷”雷震天刚巧进门,“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没事,你们先聊,我先走了。”像是偷了东西的小贼,念君急着离开案发现场。   见她走后,白春和深吸了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   “我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九爷你的。”雷震天笑着看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点了一根烟,“谈情说爱,似乎真的不适合我。”   “恐怕不是似乎,而是确实。”   白春和英雄一世,终究也有愁的时候。他只要遇到她,就会生出这般的情绪。无奈,惆怅,甚至是恐惧和慌乱。   他只是极力掩饰罢了。终于连自己也敷衍不过了,就只能一个人在这里青灯黄卷,慢慢书写出满纸的苦涩……   “先不说这个,昭川那边如何了?”   “九爷放心,一切正如走前安排的有条不紊。”   “那就好。”   “九爷,就当我倚老卖老,李小姐是李小姐,毕竟不像玉小姐那般……”见他有些不耐地站在桌子边抽了两口烟,雷震天停下的话头:“九爷,请恕震天逾矩。”   “雷先生,这些景明还有自知之明。”   雷震天走过去,像是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这是第二次他拍白春和的肩膀。第一次还是在白清越过世的时候。   —————————————————————————————————————————   北军攻下昭川,成了易之南在南北谈判上有力的筹码,加上“帝师”张永泰从中斡旋更是如虎添翼。   距吴浦县城十多里的玉寒山因为漫山遍野的金野菊而闻名。每到重阳,引来如织游人驻足观赏。   “我听阿飞说,要是能在重阳登上玉寒山的山顶,绕着观景台顺时针跑上三圈,就可以转运,是不是真的?”李念君坐在脚踏车后座上问着前面卯足了劲踩上坡的白春和。   “你要转什么运?”白春和奇道。   “事不关己,己不担心。”念君嘟囔着。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还不是报馆啊!”念君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吗,我在写的稿子只登过两回。每次有采访任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才干了多久啊?拿不上手也难免。”   “工作能力不够我承认,但……也不能老不派我做事啊!这样搞得那些人私底下偷偷都在说我。”   “说你什么?”   “说我上头有人关照,所以才能‘拿钱不干活’。”   白春和沿着山路打了两下铃,拐了一个弯。   “我还以为写文章的都是斯文人,没想到也有这样背后说三道四乱嚼舌根之辈。”   “我到希望自己真有个上头人可以关照我。”   “叭”的一声,一辆敞篷小汽车从后面疾驰而过。惊得白春和一个急刹车,让念君冷不防从车上跌了下来。   坐在小汽车里的是个女子,烫着时髦的□浪卷发,粉色的金丝旗袍熠熠生辉,虽是一晃眼,但那张俏脸却是动人。车里的女郎看到白春和两人惊慌的窘态,咯咯大笑,银铃般的声音绕满了山路。   白春和刚扶好脚踏车,抬头看到那车里的女郎竟也回头对他一望,脸上挂着嫣然笑容。   “没跌坏吧?”他帮念君拍掉膝盖上的尘土。   “没,没事。真是吓了我一跳。”   念君手抚着胸口,“不知道是哪家的,这样开车真危险。这里可是上山的路!要是让我逮到他,非告他个危险驾驶不可!”   “危险驾驶?”白春和推着车,和念君并肩而走。   “我可不知道有这条法律啊!莫非是李大法官钦定的?”   “讨厌!”念君重重拍了白春和的肩膀一下。被他这样一调侃,她才放松了下来。   “你刚刚说什么上面有人?”   “哦,我是说,要是真的像那些嚼舌根的说的那样倒也好。”   “好在何处?”   “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在头版头条上属我的名字了!”   “你个小特权分子!”   “可惜啊~”她咂了咂嘴,“我是个没有特权的特权分子。”   两人说笑着就走到了玉寒山的山门前。   正要进门,却被一名肩扛步枪的警卫拦住了:“今日封山,不得入内。”   他手臂上的袖章一看便知是吴浦警备区的。   白春和不理他,径自携着李念君往山里走。   警卫拿枪往白春和身上扫去,想敲他个措手不及。哪里知道今日自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白春和带着念君往左边轻巧一闪,就避开了一击。   要是平日里,像白春和这样的一帮魁首,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岂能容得这般小把戏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只不过今日他和念君两人悄悄从帮里的庆祝会上溜了出来,不想惊动他人。   此刻白春和依然耐着性子,温和的说道:“这位小哥行个方便吧。我这个妹子好不容易盼到九九重阳来登一回玉寒山。”说完从口袋中摸出三个大银元塞到对方手里。   那人颠了颠手里的银元,“别怪军爷我没提醒你,进去了可别乱跑,要是闯上了观景台,冲撞了我们小姐,丢了小命,可别找我!”说完还狠劲哼了一声。   “谢谢小哥。”白春和笑着拉念君进了山门。   “为什么要把钱给那种狗仗人势的小人?”   李大记者的社会正义感一冒头,头痛的就是白春和了。   “要是没有那三块钱,我们可进不了门。”   “进不了就进不了,我才不稀罕!”   “那刚刚是谁缠着我要来的?”   “我现在跟你谈的不是我要不要来,而是你刚刚不该给那个人钱。”他居然还再笑!他的态度让她上了火,气的大叫。   “我不给他钱,那要如何?和他摆事实、讲道理?晓以大义?”   “你!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这个社会才会变得如此!”   “我?小姐,请你搞清楚,是你吵着要来登高的,而我花了三块钱让你进了山门,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你小题大做的。”   念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无意中激怒了他。她并不是故意要这样说他的,只是一时激愤下的失口。   “我不是小题大做。白春和,你不觉得,就是应为每个人都以为像刚才那样是正确,所以这个社会上才会变得这样畸形吗?今天花钱买路,明天不就可以买命?”   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小姐!这样的话说出来,怕是惹人笑话。   以前要是李念君这样说,他还会笑着摸她的头,无奈的说一句‘真是个天真的小孩子’。但不知今日为何,听她这样毫不掩饰的评论自己为“这样的人”他就不能再维持一贯的淡定从容,心头的火气瞬时化成嘴上的冷言。   “小姐,如果你要发表你的社会改革理论,那么请你去你的课堂,不要跟着我‘这种人’!”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可惜他还不够狠心,走不到十步,背对着她停了下来,问道:“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跟我登山顶,要么自己回去。”   真是糟透了!天知道她为什么要正义感冒头,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本来他们可以像之前每次偷溜出白帮一样,高高兴兴的不受人打扰,饱览美景,分享美好的一天!   真见鬼!他刚刚真该痛快的狠揍那个小子一顿。女孩子不都喜欢身边的男伴是正义凛然的大英雄吗?他这样唯唯诺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男人!或许他还应该带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早点来封山,管他什么警备区,哪个惹到他,他非叫他吃苦头不可!   诶~白春和无力的叹了口气,要是他真这样做了,那就不是白春和了。   他望着金灿灿的小野菊,心头涌上说不出的冷意。他和她毕竟太不同了!   人情练达的他和初出茅庐的她实在太不一样了!而他们的不一样又何止这一点而已呢!   他错了!当初李念卿要带她走的时候,他不该强留的。江湖草莽和大家闺秀终究不是一路人啊~可惜,现在他看清了,想放下了,继续走自己的路,却发现她居然像定海神针一般钉牢了自己,没有她,他也走不下去了。   “对不起,白大叔~”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不要毁了这次的出行,低头认错。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他也为自己的态度道歉。   见他缓和了态度,她也放松下来:“刚刚真是吓到我了。”   在她眼里他是救命恩人,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文有礼,儒雅有度。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像刚才那样突然的雷霆之怒真是吓坏她了。   “我已经道歉了。而且这事不能全怪我。”   “不管,我要罚你!”她又向他撒起了娇。   “罚我什么?”   “我肚子饿了,你下去给我抓几条鱼来烤。”   农历九月已是深秋了,还好今天日头够毒,晒得湖里水的不太冰。白春和挑起裤脚,小心的下到玉寒山山脚下的玉湖里。   玉湖北接恒江,是吴浦当地的一条重要河道。他在浅水的地方观察着湖面上的动静。   不久湖面上渐渐泛起小小的涟漪,手中寒光一闪,清澈的湖水中泛起血红色,一条鱼被击中了。   小白飞刀,例不虚发。白春和的这身本事,看得李念君啧啧称奇。   白春和笑了笑,在水中将鱼清洗干净。上岸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一个小火堆,就干净利落的烤了起来。   “刚刚是飞刀吧?”念君的嘴一边忙着吃鱼一边忙着问。   白春和的衣袖一振,一柄小刀就在他手心里。   刀身修长,刀刃锋利,榉木手柄圆润而合手,适合任何环境和气候使用,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刀!   见念君好奇的盯着刀,他便递给她仔细瞧。   “OPINEL”念君逐个念出刀身上的字母。   “法国国刀。”他为她解释这柄小刀的来历,“是我当堂主的时候,义父送我的。”   这柄刀从他二十岁那年开始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将它视为护身符,小心的贴身收藏,从不轻易现出。无数次,就是这柄刀让他在生死关头出其不意,克敌制胜。无数次,就是因为这柄刀,他才活到了现在。那闪着寒光的锋刃,是无数淋漓鲜血淌过才得以如此光芒。   “那一定很贵重,你快收好吧。”   白春和并不接过,“你这么喜欢,就给你好了。”   “不行,这可是……”   “听话收好。”他又板起脸,“就当是赔罪的礼物。”   没见过送礼也这么霸道的人!   刚刚的争吵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因为无关小事破坏出游的心情。听话的收好小刀。就当替他暂时代管吧~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三章   脚踏车放在山脚下,两人步行拾阶而上,还没上到山顶,念君就累的爬不动了,死活不肯再走。   两人到半山腰的歇脚亭时,亭中却早有芳客。一名女子背着身子站在亭栏前眺望山下景色。   “打扰小姐观景雅兴,请小姐见谅。我妹子走得累了,歇完脚便走。”白春和对亭中女子说道。   听到人声那女子转身相看。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似乎此刻有人到来出乎她的意料。   白春和认出眼前的粉衣女子,不正是刚在山脚下山道上差点撞上他们的女子吗!   “先生不必客气,此亭本就是为了方便游客歇脚所建,先生与另妹可随意些。”   粉衣女子也认出了白春和。见他风姿俊秀立在亭前,谈吐也极为文雅,颇有几分世家子弟之风,不禁心生几分好感,言语上很是客气。她向白春和微微一笑又转过身去欣赏美景。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不把严婶给的梨子给放回去了。”走了半天,感到口干舌燥的念君嘀咕道。   “这会儿到想到梨子了,刚才叫你拿还嫌重不肯带!”白春和好笑的看着她嘟着嘴捶腿,“真是又懒又馋!”   我不要带,还不是怕重到你!念君心里念着却不敢吐出口。   坐了几分钟,那名粉衣女子道了声“两位慢歇”,一双妙目笑看了白春和一眼就离开了。   “白九爷,您老艳福不浅啊~”念君坏笑着对站在亭栏前的白春和说道。   “你这丫头又胡说!”白春和竖起眉毛佯怒。   “人家小姐可是对你笑了三次呢!”   山脚下一次,刚才亭中两次。可不是三笑嘛~这下连白春和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   “那唐伯虎得了美人三笑,成就了一段姻缘佳话。今日倒叫你给碰上了。”   “唐寅是风流名士,可不像我这般……”他自己的话震动了某种记忆,摇了摇头,不再做声。   念君抿了抿嘴突然大声说道:“你怎么了?唐寅算什么?了不起就是画了些画。在我看来,你比他强多了!”   多可爱的姑娘啊!白春和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身体里有股暖流四处激荡。他对她招了招手:“来,到这里来。”   她站在他身旁,放眼望去群山连绵,西风萧瑟。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她念了两句诗,“可惜,这里看不到长江。”   “谁说没有!”   他突然抱起她的腰,让她正对着自己坐在半高的亭栏上。   “呀!”她吓了叫了起来,“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她害怕极了,挣扎着想下去,可又怕反而会跌下山。只能坐在细细的亭栏上,一动不敢动。   “不怕,不怕。”他两只手紧紧抱着她的细腰,“有我在,你放心。”   这里可是半山腰,玉寒山虽然不高,但此亭距山脚也足足有一百多米,要是不小心朝后一仰,那她可就呜呼哀哉了!   两条粉臂搂着白春和的脖子,她吓得整个人都缩在了他胸前。   “别怕!我会害你吗?乖~”   “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有我在,你放一百个心。我是谁啊?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呀!”   见她还是缩在他胸前,他耐着性子,温和的哄着:“我保证,不会有事的!你回头看看,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真的?”   他笑道:“真的!要是错过了,等一会儿一准要哭!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她胆战心惊的离开贴着的胸膛,慢慢转头朝后望去。   “啊!”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她。   遥远的那一头,一条混沌的大江泛着粼粼的波光和天连成了一线。一瞬间,她忘记了天与地的距离,忘记了自己的此刻是坐在玉寒山的亭栏上。她甚至找不到天空中的太阳,那浑浊的江水似乎正围绕在身旁,她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   “那是恒江。”浑然忘我之际,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呆呆的样子惹得他又笑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样的景色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今日她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唯见长江天际流”,什么叫“长江千里,烟淡水云阔”。   很多年以后,眼前恒江水流却依然清晰地铭刻在她的脑海中。有人问李念君她见过最美的风景是在哪里?她总会想到某个重阳时节,白春和抱着她坐在玉寒山的亭栏上,她向后望去时的那一片波澜壮阔。   白春和带着李念君登上山顶,看着她像小孩子一般绕着山顶的观景台又蹦又跳的跑了三圈。还硬是要拉着自己一起跑,终于还是拗不过她,跟在后面也疯了三圈。   待二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   白春和正要推车,刚巧和前来会晤的易之南一行在山脚的码头碰了个正着。   “念君小姐,好久不见。”易之南摘下军帽,行了个西洋礼,笑着叫着这个亲昵的称谓。   “此刻天已不早,汉庭将军也是来登山的?”白春和仍然把着车把手。   这行人除了易之南外,还有他的侍从随扈,内务总长宋秉仁,两名副官和吴浦警备区总司令汪顺达,帝师张永泰,等一些吴浦的政要。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清一色的男将中一抹红妆格外扎眼,正是穿着粉衣的汪婷婷——汪顺达汪长官的千金。   “适才应汪司令热忱相邀,易某才得以一览玉寒山景。”他嘴里回着白春和的话,可一双虎目却只盯着白春和身后的李念君。   “相请不如偶遇,白九爷,不如一起登船用晚膳如何?”还是宋秉仁看出了几分门道,开口相邀。   念君偷偷拽了拽白春和的袖子。偏偏白春和今日有些反常,素来对官场显达避之唯恐不及的他,不理念君的暗示,爽快的应下。   一艘装潢精致,富丽堂皇的画舫在玉寒山脚下的玉明湖中徜徉。   一进船舱,其内的陈设就让人乍舌。这些摆件就算不是奇珍异宝,也一定价值连城。光是中堂的一幅冬日寒山小立轴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待到细看落款,居然有宋四家之一的蔡襄的题字。   画舫内的大花厅内豪华的筵席早已备下。   “各位,多日榷商终成今日之约,让我们为北南协定干杯!”宋秉仁拿酒杯碰了碰桌面,拉开了晚宴的序幕。   筹光交错,交杯换盏。   李念君座在易汉廷和白春和的中间,颇有些食不知味。   “白九爷好雅兴,重阳登高,能得念君小姐这样的佳丽相伴,到叫汉庭我好不艳羡。”   “哪里,易……哦,汉庭将军不也有汪小姐这样的妙人儿相陪嘛!”念君朝易之南身旁的汪婷婷端起酒杯,敬了小半杯。   易之南今日一身戎装,念君也就不好意思再称他先生了。这是第一次见他穿军装的样子。因为用餐他的军帽摆在了一旁。可衣领上的领扣还紧紧的扣着。墨绿色的军装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青,看起来没有刚刚的随和,尤其是在念君这样抢话后,脸上绷得更紧了,严肃的叫人敬畏。   “自古英雄美人啊~在座的诸位英雄,让我们为两位名殊干杯!”宋秉仁及时救场。   因为借住在白帮,念君也没少吃山珍海味,宴席上的那些鲍参翅肚也没怎么入得了她的法眼。   只在上桂花糯米汤圆的时候吃了两个。   等到林阳一品鲜的大厨推着餐车出现的时候,她吃了一惊。   “各位,这位张师傅可是我们司令特意让宋某派专机从林阳大帅府接来的。”宋秉仁看着在场的人都瞪了眼,笑了笑:“今日也算我们有眼福,张师傅的一道水中牡丹可谓天下一绝。”   待看到张师傅在餐车上的大玻璃盆中表演豆腐雕花的时候,大家才明白什么叫眼福。   要在嫩如豆腐这般的物件上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那可是真本事。不带多时,一朵大大的白玉牡丹就盛开在透明的玻璃水盆中。花枝摇曳,迎风而立。   这朵水花,洁白如玉,清丽超绝可又不失牡丹的富贵大气,像极了易之南心目中的那个李念君。   见念君惊喜的露出脸颊上的一颗小酒窝,易汉庭的脸色才稍稍开颜。   在回去的时候,易汉庭有意要送李念君,可等宋秉仁刚想拦人上车,人家早就坐上了白春和的那辆脚踏车扬长而去。   “宋总长,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副官见宋秉仁从办公室出来随口问道。   “嗯,刚办好这就去了。二少可歇了?”   “刚要了一杯茶,应该还没。”副官突然压了嗓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也不知怎么了,我看今晚二少的脸色不太好,这么晚了还要浓茶,不知道……”   “二少的事,还轮不到你我过问。你小子好好守门吧!”宋秉仁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卧房,叹了口气又折回了办公室。   “那个张师傅可真有本事!”念君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对刚刚那场表演还念念不忘。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没见那个厨子都发都白了吗,能不本事?”白春和本想借此嘲笑某人不用功,但此刻“待踏马蹄清月夜”的气氛他不想破坏。   “那花好看是好看,可总觉得太过奢侈了!真是达官显贵的恶趣味!不就是顿饭嘛,居然还调专机,恒江大水那会儿,也不见谁调专机运物资去灾区的!”没办法李念君骨子里的那份精气神又冒了出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丫头!”听她忿忿不平,白春和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边两人月下骑行,清风明月一任逍遥的回到了白帮。   白春和不急着去睡,反而转进了书房,在书桌中间抽屉里取出一张粉色,映着玫瑰图案的小笺。   也难怪今晚那位易将军要一脸菜色了。他哪里知道自己前些天送去的小笺,并没有到佳人的手中。   书房里没有亮灯,借着月光,白春和仔细又看了一遍粉色小笺上的字。然后划了一根自来火,让那小笺在微弱的蓝色火光中慢慢消失。   只有在月色的掩映下,他才敢小心的将心事渐渐袒露出来。   他烧了那小笺,却又后悔起来。或许他不该这样独断,擅自拦下她的信件。今天他算是为她断了一条出路吧……可那易之南他见过,在年轻一辈中随算得上是各种翘楚,但终究是有家室的人。叫他如何舍得呢?   他心头的一块宝贝珍之重之,不能眼看着她落入一个圈套以致人生不幸福。他藏起小笺完全是为她打算。   这样思量下,白春和才劝服了自己。   夜已经很深,但他还不想睡去。他又从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中拿出一张纸,那是李念君之前写的那张。   白侍郎来折一枝。   不是他不惜花,只是这朵花与他而言,实在太美,太娇。   他有心爱之而不忍污之。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四章   南北“双九协定”签订后,易之南成了南北联军的总司令。但这个总司令刚上任几天,西北战场上,父帅却连连失利,不下几日,袁福章连克三城,把易珍石逼到了恒江边的小镇——临江。情势危急,易泽北数十封急电催易之南回林阳主持大局。   局势突变,报社这几日也不分日夜的赶稿。下午的时候,念君才得空整理读者来信。   其中有一封居然是给自己的。   信封上只注明了:敬呈李念君小姐。没有写明是谁寄出的。   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张粉红色的小笺,照样没有署名,只写了一行字:很对不起,请原谅上次的无礼。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好不思量,到底是谁呢?   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头绪。算了,管他呢!   粉红色的信纸还印着玫瑰花形的底纹,这样的信纸很受女士的欢迎。尽管如此,念君还是把小笺放在一边。   “密斯李,你新换的发型都快叫我认不出了呢!”王一鸣难得开着玩笑。   念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根处的发丝,都剪了好几天了,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白春和见到原本垂至腰际的青丝,成了眼前的齐耳短发,说不惊就是骗人。   “怎么样,好看吧?”念君乐滋滋的在他面前转圈圈。   “怎么剪了?”   “嗯,剪了。”   剪了,她笑着轻飘飘的说。   都说女孩子善变,这不好好的一头长发,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她居然,居然就这样随意的剪掉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可是现在最摩登的学生头呢!”   “砰!”白玉瓷杯在地上粉身碎骨。   白春和生气了。他坐在花厅的主位,随手摔了一个杯子。那清脆的落地声把自己也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我……”这是第一次他生气的摔东西,那么温文尔雅,兰芝玉树的白春和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她根本不懂,他最爱她的头发,那柔软的触感,那乌黑的光泽,曾叫他爱不释手,他多想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把她拥在怀里,然后抚摸她的青丝。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的手从她的发顶顺着长发蜿蜒到她的柳腰……现在,现在他的梦碎了。她毫不留恋的剪去了长发,也剪去了他的希望。   她怯怯的站在他的身前,小小的身体像被狂风吹倒的小树苗,颤颤发抖,他吓到她了。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还给他,所以就把头发……头发……”抽泣哽咽中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支碧绿的玉簪。   “不是拿去还了,怎么还在?”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温度。   “我真是比猪还蠢!”她骂完自己,嚎啕大哭了起来。   易之南一时兴起,派人给李念君送了一个小盒子。精致的小盒子里躺着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簪。   念君一看当面就要拒绝,可前来送礼的宋秉仁扔下一句:“这是二少的一番心意,李小姐若是不收,还是当面交给二少的好。莫叫秉仁为难。”   当面婉拒不得,如何是好呢?要是贸贸然的退回去,只怕会伤了他的面子,于是念君次日就去了理发店。   她不是不心疼。她在理发店的门前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豁出去进去了。   当理发师听到她的要求时也大大心疼的一番:“这么好的头发,小姐真的要剪?”   念君心一横,猛闭上眼睛。   耳畔是利落的剪刀错落的声音,念君始终狠着心不看镜子一眼,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等一下张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可以摆脱那个麻烦了就像她的落发那样干净利落。   “多谢汉廷将军美意,只是如今念君已不需要这玉簪来绾发了。”念君把小盒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易之南甫见念君的一头齐耳短发,正是时下的学生头。心下一怔,脸上也严肃的绷得紧紧的:“这玉簪我既已送出,就断不会收回。”   “可……”   “念君,”他猛地打断她,急得连原本礼貌的称谓都忘了,“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明了?”   宋秉仁送来玉簪的时候,她多少猜到了一点,但不料他居然就这样贸贸然当着自己的面脱口而出。   “算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一个白春和。”他颓丧的往后一靠,窝入了沙发,“我送你玉簪,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李念君是我易汉廷钟情之人。这个玉簪是家母留下的,我……”   “既是如此珍贵之物,那念君更加不能收。”她不愿和他再纠缠下去,把小盒子往他那边推了过去。   易之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还是那个仙人掌大手的感觉。念君挣了挣,可她越是用力他握越是紧,两个就这样别这劲。   “我不强求你要回应我的情意,只是……我易汉廷对李小姐的心意不会变。”他顿了顿,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住,“这玉簪,我只赠我心爱之人。所以易某不会收回。”   “汉廷将军一定能遇到心爱之人。”   “易某不求与李小姐结成金玉良缘,只愿易某的一番心意李小姐可以知晓。但愿李小姐收下它,权当做个纪念。”   “我……不可以,使不得!”   他的话丝毫没有打动她,依然坚持着决绝。   “李小姐,你大概也已知晓,易某不日就要率军北上。那里一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只怕易某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易某从未求过什么人,今日希望李小姐收下这玉簪,就当易某强人所难了吧。”   的确是强人所难。可是念君一见易汉庭在自己面前,彻底把姿态放低。一副如果她能答应他,哪怕是要他跪下来求她,他也一定会如蒙天恩,感激涕零的样子,就让她软下心肠。   “那……那好吧。我暂时替汉廷将军保管。”   真是个慈悲的小傻瓜!白春和望着念君,眼睛长时间凝视着她,视线一直在她的肩膀和腰际徘徊,就像是在留恋那并不存在的长发。他用目光一遍又一遍悼念着逝去的青丝和自己卑微的绝望。   “你要去哪里?”这个小丫头,连这样的时候都不让他逃。   “你……不要跟着我。”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仿佛有千万条理由在白春和的脑海中盘旋,最后他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   “我舍不得你吃苦。”   “我不怕!”她倔强的看着他,盯着他幽暗的眼睛,用眼神捕捉他。   “我怕。”清澈的眼睛让他无所遁形,他终于还是道出了自己深深的担忧。   “不要怕,我很坚强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   爱不仅需要缘分,更需要勇气。   就算他要赶她,她也要死皮赖脸的靠近。   “我真的不怕的!”她怕他不信,有大声的重复一遍。   终于,他最后还是抵不过她的执着。依着自己的心,把她搂进怀里,郑重地吻上了她那甜蜜的唇瓣。   原来这就是相濡以沫啊~   他越抱越紧,越吻越深。几乎把持不住自己。   她似火,热情,奔放。像是将全部的感情都投入进去,轰轰烈烈,熊熊灼烧。   他似水,沉稳,内敛,宁静,博大。她的一切他都愿意包涵。   现在,此刻,她的火将他的水生生煮沸。   他抱着她,吻着她。从温柔到激越,再从激越到温柔。   直到他确定滚烫的两颗心结出一种情感,才停了下来。   他把头枕在她的肩上,留恋她的温度。   他知道这份情感正在升华出一股生生不息的内在力量。这种力量足以支撑他们两个人面对人生的风雨。让他们的爱续存下去,源远流长。   “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把念君吓得跳了起来,扔下手里的信件,急急忙忙的接了起来,“喂,你好,这里是民新报社……”   这通电话是从邮电局打来的,小张接了总编的命令在那里等西北战事的消息,终于在两天两夜后等到了。这会儿他一手拿着电报,一手握着话筒:“留版面,有消息,有大消息!”电话那头激动的不等说完就挂断了。   真的是条大消息,易珍石在临江前线被榴弹击伤现在生死不明。就在两个小时前北军的官方代表特意向大批的战地记者声明:“多谢社会各界对大帅的关心。日前大帅不幸为匪军榴弹所伤,好在万幸,只是左肩和右腿受了些伤,伤势不重,不日就可重返前线督战。”   信誓旦旦的官样文章,但消息灵通人士早就买通了前线督军营的一个火头军,才得知,易珍石哪里是被什么榴弹击中,而是背部中枪,有人买了他的命。   这条消息一见报,民新报大卖。销量一下子超过了竞争对手,让主编大人好几天笑得嘴都何不拢。   不过,世事多变,不等主编的嘴合拢,他就接到了吴浦警备区的电话,让他去警备区的办公室喝咖啡。   王显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双九协定后,易之南接管了吴浦大部分的军队,这次他的报纸把他老子死的黑幕捅了出去,此去说不定封馆是小,丢命都说不准啊!   真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王显是皱着眉头进警备区的,出来的时候他庆幸着自己能全身而退,可一想到刚刚的谈话,他的眉头皱得比之前还要紧。   这回可好了,一头是警备区,一头是白帮,只怕此事难以善了啊。到时候难免顺了姑情失了嫂意。真是难!难!难!   回到报馆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王显把李念君单独叫到办公室。   “主编,这几天我可没写错稿吧?”   “这几日多有进步。可见你也差不多能独挡一面了。”   “谢谢主编。”   “眼下局势动荡,西北打仗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我们报社一直没派战地记者。所以,这次就幸苦你随易将军的南北联军北上,做好随军采访。”   “就我一个?”   “还有王一鸣。你们两个一个负责文字,一个负责照片。记住,务必把第一手新闻给我送来。”   “谢谢主编,一定保证完成任务!”念君高兴极了,她要出差了呢!这可是头一次她工作能力的肯定啊!   “等一下,李小姐。”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呀,主编大人?”   “人小鬼大的丫头!”王显笑了笑,尽量柔和着脸,“回去问问家里人,要是家里有事,我可以另外派人。”   “我家没什么大事的,主编您放心吧,我去定了!”   还好,还好,这个丫头一口答应的,否则叫他哪里去找第二个叫李念君的小姐跟大将军北上呢?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五章 深沉的夜色下,白帮后花园搭起的戏台子上演着《梁山伯与祝英台》。台上的十八相送唱得是离愁暗恨,台下的念君却低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累了?”白春和伸手一把握住了身边的小手。   两行清泪垂于光滑洁白的面庞。抬起手轻缓地拭去泪珠:“傻丫头……”语气中尽是笑意。   念君把头靠到这个宽阔的肩膀上,不管不顾地把眼泪摸在他的衣服上。抹完后,半晌才低低地喃声:“我们不要像他们这样,好吗?”   “这还没走呢,就舍不得了?”他玩笑的说道。   是啊,就是舍不得。她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北上林阳了。   “明天火车很早的,我先回去睡了。”   等了一整个晚上,这小丫头居然就这样逃了。白春和兀自无趣的笑了笑。   散戏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半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白春和慢悠悠得踱着步子,离房间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的倚玉轩里亮着灯,里面有人!   不会有哪个不知趣的小贼敢来他的地盘盗宝,所以,这个小贼就是……   “不是去睡了吗,怎么在这儿?”   念君正一门心思的卷着一段白色的东西,忽听到人声,吓得把东西藏到了背后。   “嗯,就去,就去。”   “床我自己会铺的,不劳小姐玉手。”   “你倒想得美!我可不做田螺姑娘。”   “那……”他顿了顿,然后把十足的色/情挂在脸上,“良宵苦短,我们都浪费了大半夜了,不如……”   白春和很神秘。他在她眼里完全是个魔术师。一会儿是温文儒雅的绅士,一会儿是怒气冲天的莽夫,可一转眼他又可以带着玩世不恭成一个浪荡子。   他总是有很多的样子,让她看不透他。她知道,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但她白腻的手臂攀上了衣领处的盘纽。   虽然这有些快,虽然这有些难以启齿。但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   他高大的身躯贴近眼前的这只小夜莺,领略着发香,轻轻叹喂着:“真该把你变成一只小鸟,挂在我的手臂上。”   她乖巧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任他亲密的拥着。   “很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他揉了揉她的头顶,“快回去吧!”   她惊愕的抬起头看他,确认他是否真的要让她回去。   我的小爱人啊~叫我如何忍心。   白春和在她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到了那里要多拍电报,要是遇上解决不来的事,就去四喜茶馆,找赵三平,赵爷。”   “嗯。”   “出门在外,别使小姐脾气。”   “哪有?”她立马回嘴。   “好,好,我说错了。”不讲理是女孩子的特权,他明智的投降。   她缩在温暖的怀里,不肯走。过了今夜,要很久才能再窝进这个怀抱了。   “真的晚了,快回吧。”有人偏偏不领情。   “不要,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了!”   “这可使不得!”他又变回那个有些迂腐的书生白春和了!   “偏不要!”她就是和他杠上了。   不管他怎么样,一下子跳到床上,裹着大被子,枕着有他淡淡体味的枕头。   “快起来,哪里有这样的。”   “快出来!”   “再不出来,我可要把你扔出去了!”   她整个人躲在被子里,还是一动不动。   “我可不开玩笑,别让我生气哦!”   他又等了几秒,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这个坏人,我都睡着了,你还要扔我!”   哪里有人睡着了还会说话的!除非是梦话。   他看着床上那个裹得想蚕蛹的一样的小人儿。算了,反正也就今晚。   这样想着,他退回到一旁的沙发里,盯着“蚕宝宝”发起了呆。   这样不会闷坏吧?他又从沙发里蹦了起来,帮她把被子拉下来。   憋得通红的脸颊,鼻子微微煽动着,显然是睡着了。   说睡就睡,真是只小懒猪!   伸手把一缕黑色的发丝从脸颊处拨开。嗯?这是什么?   一片白色的小布片露出一角。   他轻轻的从她怀里抽出,可惜她抱得太紧,布片抽到一半就抽不动了。白春和拍了拍她的背,念君似乎放松了下来翻了个身。就趁这个空档他把那片白色的布片抽了出来。   等白布片在他眼前彻底展开的时候,他小声的笑出声。   这分明是一件男士的白色长衫。一摸袖口的里子,绣着一个“白”字,这是他的衣服。   想不到他的小爱人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毛贼呀!可惜她的本事没到家,还是让他抓到了小辫子。   白春和把白长衫塞回念君怀里。然后又重新回到沙发里看着床上那只小猪睡得香香甜甜。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些舍不得这个小爱人的离开了!   月沉日升,天亮的时候,白春和独自去了厨房想为他的小爱人做一顿早餐。本以为他是整个白帮起的最早的一个。没想到严婶更早。   “九爷,早啊!”   “哦,早!”他局促的回着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严婶可不好糊弄:“九爷,这么早起,是饿了?”   “哦,是,是啊!”   “拿我这就把粥熬上,一会儿就好。九爷去前厅等吧。”   “哦,不,不用。我自己来吧。”   “这可不能让您来!”严婶一副厨房我最大的样子,“我老婆子没念过什么书,不过以前倒是听老爷说过‘君子远庖厨’,这种事您这个大男人可不能干。”   我只是想为念君做一碗面。白春和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憋了半天,还是没吐出口。眼看着严婶就要把粥给炖上,他可急了:“严婶,您先歇一会吧,我自己来就好。”   炉火把他的脸照的通红。严婶把锅子在灶台上一顿,“嗯,今天还有帮那几个小崽子洗一车衣服,那我就先去忙了。九爷您自个儿弄吧。”   白春和恨不得谢天谢地。顾不上严婶暧昧的笑容,手脚麻利的下了一碗面。趁着一早起来的人不多,捧着海碗直往房间里奔,生怕被谁给瞧了去。   要说贼,昨晚的李念君还算是个小毛贼,那这会儿他白春和十足是个大盗了!   他一路从厨房冲回房间的时候,念君刚刚醒来。   “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能不喘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快吃吧,等一下就要上车了呢!”   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面,最后把面汤都喝完了,还意犹未尽,恨不能把碗底给舔了的样子。满意的笑容荡漾在他的脸上。   念君和王一鸣踏上北上林阳的专列时,报社的同事们都来送行,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让念君这个出入社会的新鲜人狠狠感动了一把,恨不得指天发誓此行定要建功立业,光荣而归不可。   王一鸣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女孩子,一下子脸上笑得开了花,一下子又皱得像是刚出笼的包子皮,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她手上那张白色的信纸。   嗯!说不定是哪个莽撞青年给她的情书呢!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想当年他要是有这份劲,说不定……说不定……王一鸣转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影子,算了,都过去了,还想什么呢!   念君一上火车才想起打开随身小包,检查是不是漏带了昨晚从白春和房里顺来的长衫。箱子里一件整齐折叠好的白色长衫上摆着一封信。   给我可爱的孩子。   信封上是白春和的字迹。她小心的撕开封口。   我可爱的孩子念君:   展信如晤。   原谅我没有为你送行。说来惭愧,生离死别与我早已习以为常。但,唯有这次我却胆怯了。   知你北上之行,每日食不知味,夜难安寝,夙夜兴叹,丽人未别而思之若狂。   自出江湖,生死往来,刀口谋生,血雨腥风,莫不等闲视之。一切恩怨情仇,吾自问皆可视若无物,放下心头。然唯君一人,景明心中时刻思之,念之,爱之,慎之。   人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景明不敢妄称英雄之名,但一片拳拳爱君之心可昭日月。   人生百味,爱之甜尚未尝遍,离之苦却已入心。   盼君此行一切皆顺,天随人愿。   另,北边比不得这里,冷得厉害,多穿点衣服,要是带不够,就买,别舍不得花钱。   念君在箱子的下面摸出了一个小布袋,掂了几下,有点重,应该有不少大洋,这个白春和还真是的,悄悄塞了一封肉麻得不得了的信不说,还给她这么个钱袋子。   她笑了笑,继续看着信上第二个“另”。   另,四喜茶馆的赵三平别忘了。要是有事就去找他,赵爷一定会出手的。   知道,人还没老呢,怎么就这么啰嗦了?昨晚不是才说过嘛!   另,早餐就算吃不惯也要吃,别使性子。听话!   真讨厌!哪里有人写信给女朋友说情话的时候,还不忘训人的!还有她以前可是住林阳的好不好!哪里会吃不惯啊!   后面还有好几个“另”,吃穿住行方方面面几乎写了个全。以至于这封信居然有整整一张纸写的是结尾附语“另”。   这个常把“傻丫头”挂在嘴边的家伙,何尝不傻呢!念君把信纸撸平了,再小心的折起来,藏回箱子里。   白春和,等我回来后,一定要让你当我的面把这封信念上十遍,不一百遍!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六章 空气中的雨腥味让他皱了皱眉,真是讨厌的黄梅天。没有星,没有月的夜晚,他把自己隐藏距离公馆十米远的一棵大树下。他在这里已经观察这个公馆很久了。男主人今夜是不会来了,这里只是他其中的一处金屋。诶~真是可怜了里面的俏佳人。   他整了整自己的上衣口袋的红色胸花,今天又是他“接收”的日子。   沿着围墙轻巧翻入,推开一道走廊的侧门,进到屋内。这里是一楼的花厅。颇有几分野性风格的美式家具,大气沉稳的摆在那里。   这位红领带侠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方格手帕,擦掉身上零星的雨水。他一贯把这类“接收”的活完成得比教徒祷告还要神圣。   确定整洁了服饰,他慢慢的踱步上楼。神态优雅自若,脚下就像垫了肉垫的猫爪,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嘡啷~!”什么东西碎了。他警觉得拉开一扇二楼的门,躲在背后。   等待了很久,一个像断了弦的小提琴般高亢中带着点支离破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   “滚!都给我滚!”   “夫人……将军说……”另一个可怜的声音回到。   “谁是夫人?我是你哪门子夫人!”   “我,我……”   呀!瞧他听到了什么?这家的“夫人”在大发雌威呢!这位红花侠盗无声的咂了咂嘴,为那个受气的小丫头可怜。   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后,整栋公馆又恢复了平静。   “三宝,刚刚夫人又生气了?”   “嗯……陈姨,我……”三宝站在楼梯口抽抽噎噎。   “这也怪不得你,你刚来,我也没跟你交代清楚。我们这位夫人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叫她‘夫人’了。”   “可她明明是夫人啊?”三宝揉着红眼睛问道。   “对,是夫人,将军在的时候她是。将军不在的时候,她是小姐。”   “陈姨,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小丫头,大户人家规矩多,你妈把你交给我带,我总不能亏待你。记住了,少问多做。”   “嗯!知道了,陈姨。”   “去吧,再炖一盅燕窝来,等下将军回来,要是知道又要发火了。”   大户人家的规矩轮不到他管,他只要知道这大户人家的金库就好了。根据之前的观察,这个关键的保险柜因该就在书房。   点起烟,吐出两个烟圈后,他打开手电筒,走到保险柜前。不错,是老式的那种,不需要动用TNT之类的重型武器,要是那样他就要改日再来了。   当他的手触到接收对象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跳。没有锁!   这是一个没有锁的保险柜!   就在他极度诧异的时候,“啪嗒”一声,原本黑暗的书房一下子敞亮起来。   他的心一沉,猛地跳动起来,然后努力的平静,微笑着转过头。   这一看,这位红花侠盗的心跳的更快了!   苍白的两颊上有点潮红,那是生气的缘故。眼睛晶亮的闪烁着,他敢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宝石。黑色的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肩膀上。   他的视线从脸庞到天鹅般的脖颈,再滑到肩膀。呀!真不得了,一根白色纤细的肩带松垮垮的在她圆润的肩头要掉不掉,他发誓,要不是现在情况太特殊,就算把手指剁了,他也要把那根要命的带子拉下来。   他的目光放肆的游移到她的双腿,纤细白嫩,他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宝贝,你真美!”这是最真心的赞美。看来他今晚的运气格外好,不仅可以接收箱子里的宝贝,还可以将眼前这个“活宝”一并顺手牵羊。   “是吗?”软软的声音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苏苏麻麻的飘了起来。   不行,这可不行!他很快命令自己,在这个未明身份,不知情况的气氛下,他需要的是冷静。可惜尽管他的大脑命令自己快从半空中降落,但他的骨头还轻飘飘的托着他的灵魂在游荡。   “亲爱的,这样的夜晚,要是让人看到我出现在你的书房,可不太好。”他朝门口走去,想把灯关了。   “别动!”一管泛着黑色光芒的枪口对准了他,“要是不想这位SW小姐招待你的话,就乖乖待在那里。红花侠盗——余日先生。”   人生充满的意外,在上一刻的猎物,此刻竟成了狩猎者。   余日看着那只白嫩小手中的Smith and Wason小左轮手枪。轻轻叹了口气,“宝贝,除了你之外,我可不需要其他的小姐。”   他退到书桌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也坐到了他的对面,可惜那管小巧的SW依然森冷的对准他的胸膛。   “好吧宝贝,说罢,我向来不会拒绝女士的要求,尤其是漂亮的女士。”   “拉开左手边第一个抽屉。帮我把白色的那个信封拿出来。”   “宝贝,字如其人,你的字和你的人一样美!”他将信封贴在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把它带给四喜茶馆的赵三平,赵爷。”   “宝贝,让人帮忙可不是这种态度哦!”   “箱子里的东西,你不能碰,只要你带到了,这个就是你的酬劳。”她扔给他一颗剔透的钻石。   “宝贝,你真慷慨,光是跑路费就有这些了!”   “只要办妥了,还有这些都是你的!”她魔术般的从一个蓝色的丝绒带子中倒出了十几颗足有十克拉的钻石。   余日忍不住又吹了一个口哨:“宝贝,我是个生意人,可不想卷入麻烦。”   “以红花侠盗的本事,我相信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只是送封信,就有如此丰厚的报酬。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在过去的几年中,余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他不得不谨慎又谨慎。   “可是……”   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她接电话的声音很冷。   “不要。”   “随你。”   “我累了。”   电话没聊几句就被掐断了。   “看来亲爱的很受欢迎啊!”   “余先生,我是很认真的和你谈生意。”她将手里的SW左轮收了起来,“希望你可以帮我。”   “只是一封信,宝贝可以让刚刚那个小丫头去送啊!”他点了一根从桌上银烟盒中抽出的香烟,泰然地斜靠在椅背上,“宝贝,不觉得太过大材小用?”   “能送的话,我也不用等到今天了。”她说这句的话的时候头低了下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发顶。   不用说,她是一只被软禁的金丝雀。   “我很早就发现了有人在观察这个房子,没想到会是你。”   “宝贝不会一直都在等我吧?”   “不错。”   余日生平最喜欢当英雄,尤其是救美的英雄。这样的机会他断不会放过。   他把烟头掐灭,果断的说道:“好!成交!”   二楼书房的落地窗直直的开着,将外面的雨腥味带到房间里。余日留下胸前的红花,一脚跨在阳台上从这窗子往外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问:“宝贝,想走的话,现在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何必传什么信那么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是想离开的。   可惜,她没有给他这个当救美英雄的机会。   走!是的,她是一定要走的。这半年来她日思夜想的不就是离开这个牢笼吗?但她绝不会就这样走!   就算走,她也要留给他一个刻骨的痛!就像他给她的一样!   ——————————————————————————————————————————   “夫人呢?醒了吗?”   “在楼上。”   易之南把湿漉漉的外套换下。卧室里窗帘还拉得紧紧的,房里黑漆漆的。床上李念君还在睡。他不想吵醒她,没有开灯就摸黑躺到床上。   他太累了!战备会议一直从下午三点开到凌晨。中间他只能接着短暂的休会时间给她一个电话。开完会又连夜去前线检查攻防到现在才能回家。他真的是累坏了。   他把有些潮湿的衬衣脱了下来,以免她不舒服。   “回来了?”   他已经很小心的不吵到她,可她还是醒了。其实,念君根本没睡过。从余日离开后,她的大脑一直沉浸在报复的亢奋中。   “嗯!”他不敢含糊立刻回道,这几天来,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和他说话,“吵到你了?”   “没事。”她伸手要去拉床头柜上的小灯。   “别!”他伸手把背对着自己的念君揽入怀里紧紧抱住,“陪我再睡一会儿。”   念君翻了个身,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那里很烫,伏在上面她可以清楚地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易之南感觉到一双柔嫩的臂膀环住了自己的腰。这是一个寻求保护的姿势。他对着床幔无声的笑了,然后闭上眼闻着她的发香慢慢睡去。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七章   念君窝在易之南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容易入睡。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的灵魂飘荡起来。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一封旧信。那封早就撕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信,此刻却在她的手中。   我可爱的孩子   我可爱的孩子……   一声声急促的呼唤。   她喜欢他这样叫她,她是他的孩子。她要回去,她要回家,她要回到白春和的身边,然后让他把这信上的句子念上一百遍。   哦~白春和,白春和……你在哪里?   ——半年前 北上林阳专列——   “将军,停不停?”   “不停,继续开。”   “将军,下一站平东,停不停?”   “不停。”   “将军,下一站临江,停不停?”   易之南沉默着,整节车厢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不停。”   张副官松了一口气走出去。每隔一小时,他就和列车长来七号车厢问一次易之南。就在列车刚到第一站的时候,宋秉仁接到密电,西军在沿途安排了杀手。本来易之南打算专列在几个站停一下,视察一下当地的军备状况。接获密电后,他命令沿途一站不停,直达林阳。就连老帅过世的临江也不做停留。   “念君,我去采访一下列车长。”王一鸣背起照相机。   “列车长?”   王一鸣弯下腰,压低声音尽量不让旁边的人听到:“刚在临江那站,车没停。”   “临江怎么……”念君刚要问,一下子明白过来,“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到第三车厢,迎面走来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   “可是李念君,李小姐?”   念君和王一鸣交换了一下眼神,镇定地答:“我是。”   “将军有请。”他让开半个身子让李念君先走。然后拦住了王一鸣:“对不起,将军只请李小姐。”   “汉庭将军找我去干吗?”念君走在前面随意问着。   “小姐到了就知道。”   不对,很不对!王一鸣回到座位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请问是王一鸣先生吗?”张副官摘下军帽行礼。   “嗯,我是。”   “宋总长有请。”手上白手套一扬为他引路。   “怎么,宋总长不是和将军在一号车厢吗?”   “第一到第四车厢都是空的。”为了预防万一,在车厢安排上,他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糟了!”王一鸣顿时脸色大变,“刚刚一个穿军装的人带念君去了前面。”   张副官没等王一鸣细说,拔出配枪就往前冲去。   “先生,我只是一名记者,你绑了我也没用的。”   幽暗的车厢里,念君被抵在一角,冰凉的枪口就在她的腰背上。尽管如此,她还是故作镇定的对身前的三个绑匪说着。   “少说废话!” 那个穿军装的人把枪口在她身上压了压,“小姐要是不配合我们,那就别怪哥几个无情。”   “大哥,我听说这妞是白九爷的人,我们这样不会得罪他老人家吧?”那三人中最矮小的小个子小声问着穿军装的。   “你少他娘的给老子丢人!”小个子被踢了一脚,痛的哇哇叫。   “你小子给我机灵着点,今天要是我们干掉了易之南,哥几个还怕个白老九?”   “是啊,老三,袁爷亲口答应的,今个儿事成了,兄弟们官升三级,下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管他娘的白老九,黑老三的!”说话的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绑匪。   “去,给他们报个信。”穿军装的又踢了小个子一脚。小个子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听到这里,念君心里算是明白,她今天可能要做易之南的替死鬼了!不行,她要想个办法脱身,她不能死在这里。她答应了白春和她要回去的,她不能死在这里!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可念君的背后却汗津津的。她的大脑正在紧张的运转着,想着脱险的办法。   “里面的几位,易某在此,有什么事情,出来大家好商量,别为难一个小姑娘。”车厢外易之南的声音盖过列车的轰鸣声。   “老三,你先进来。”   穿军装的一吼,那个小个子就缩着身子,低头打开车厢的门。   砰!砰!   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响起枪声。一股巨大的拉力将李念君拉到了车厢外。   “别怕,没事了!你安全了!”易之南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紧紧抱着她。   念君这才回过神,她回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看!”易之南押回她的头,不让她看身后两具被枪子在额头上捅了窟窿的死尸。两具尸体的眼睛都向上翻着,像是在看中间那个淌着血的红色大洞,死不瞑目。   小个子绑匪早在去报信的时候就被控制住了。宋秉仁找了一个身形和小个子绑匪差不多的射击手,冒充他叩开了车厢门。而车厢一侧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那是另一个射击手,他悬在列车车顶,等待车厢门打开的一瞬间。两名射击手同时开枪,配合的天衣无缝当场击毙了企图暗杀的凶手。   易之南用手帕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然后到了一杯酒。   “喝杯酒压压惊。”念君被吓到了,直到现在她坐在易之南的车厢里,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都是软的。她差一点就被杀掉,她差一点就回去不吴浦。她仰起头喝干酒杯,因为喝得太猛,呛得直咳嗽。   易之南伸手拿下她手里的酒杯,攥着她绵软的小手。他也被吓到了。就在宋秉仁向他汇报说:“李小姐被劫持”的时候,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怎么在车上?”他怒气冲冲的吼道。   “是秉仁擅作主张。”宋秉仁站的笔直,等着训斥。   原本为了让易之南高兴,所以他特意让民新报的主编王显在吴浦警备区喝了次咖啡。这个老头倒是识相,这次北上随军记者就派了李念君。可惜,这路上不太平。平白无故冒出这档子事,让他好心办坏事。   “你!”易之南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宋总长,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秉仁明白!”   “念君,念君!”易之南使劲摇醒了睡在他怀里的李念君,“怎么,做噩梦了?”   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见易之南一脸焦急。噩梦?是啊,从踏上那列北上的火车开始,她的噩梦就开始了。   “没事。”她推开他抚上她脸庞的手。这个动作带着很明显的厌恶意味。易之南到不恼,他掰过她的脸,认真的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他侧过身子将一条腿压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闻着她的发香。   “不要。”柔柔的声音小的像小猫咪。他听的真切,却不停下来,继续动作。他的吻从她的脖子到锁骨,从锁骨到肩膀。像品味一道特色美味一般留恋。   他的胯顶在她的胯上紧贴着她的臀部,喘息声越来越重。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彻底压在身下。   这时他才注意到先前被他故意忽略的她的表情。她根本没有表情!无论是痛苦,还是厌恶都没有。她只是乖巧的闭着眼,整个人僵硬的躺在那里。   她这样让他顿时毫无兴致。他俯下身子抱紧了她,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从她的身上翻下来,开始对着镜子穿衣服。   “晚上还要开会,等下就不过来了。”   缩在床上的她还是僵硬的一动不动。他一边扣着腰带,一边从镜子里偷看她的反应。   “我等你。”   她的回答没有夹杂任何依赖的情感,但他却如听天籁,欢喜的眉飞色舞起来。   “等我?”   她从床上爬起来,慢慢地走到镜子前,帮他戴好军帽,还整了下肩章。等一切完毕才轻轻的说:“等你。”   他高兴的拉起她的手在唇上印下一个滚烫深吻:“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易之南的汽车从玉泉官邸离开。回到卧房的大穿衣镜前。   哼~冷冷的嗤笑起来。我等你,易之南。我等你,我等你死!   哐啷一声,刚刚还映着一场恩爱场景的大穿衣镜在一只九桃天球瓶的撞击下碎成了无数个不成形状的碎片。   “夫人,哦,不对,是小姐,小姐出什么事了?”三宝使劲敲着房门。   “把里面收拾一下。”李念君拉开了门对着急匆匆跑上来的小丫头说道。   奇怪,她不是已经及时改口了吗?怎么夫人还是不高兴?三宝在心里纳闷。算了,少说多做,还是先干活吧!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八章   “九哥。”   “笙妍,是你啊!”   “外面难得那么热闹,你倒好,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静。”玉笙妍走到白春和身边看到他手中的相框,“要是想人家就去林阳,何必躲在这里?”   “笙妍,连你也笑我!”他难得害臊,只能用微笑掩饰。   “我听说,那一路不太顺……”   “嗯,是袁福章的人做的。”   “那丫头没事吧!”   “没事,还好有阿飞在。”   “阿飞?”玉笙妍不惊但疑,略一思考,又明白过来,“我就说你怎么那么放心呢!”   “小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   “不过我看某人却甘之如饴。”玉笙妍俯下身子,双臂缠上白春和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九哥~我都妒忌了呢!”   “是吗?”习惯了她这样突然的亲近,白春和也凑过脸在她耳边学着她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无情未必真豪杰,这个动了情的当世豪杰,却不是为她玉笙妍,怎能叫她不嫉不妒!   “如果我说是,那九哥准备怎么办?”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余光看到他的手中还握着那个相框。   “当然是悉听尊便喽!”赵荣没敲门就进了白春和的书房。   “怎么都来了,我这里地方小,可容不了你们这些大佛。”白春和轻轻推开伏在他身上的玉笙妍。   “我可不是来找你这个‘白帮魁首’,我是来请我们的玉姐姐的!”赵荣对白春和眨了眨眼,又说道,“我的好大姐,外面没九哥行,但少了你可不成。徐老三他们快吵翻天了。”   “好,好~我这就去。”玉笙妍跟着赵荣走到门口,白春和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赵荣的叫声:“九哥在里面!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还学人家思春!”   “你小子别乱说话,什么思春,狗屁!”说话这么粗的应该是徐老三。   “我狗屁!你没看他老人家笑得那样,整一个见了如意郎君的小姑娘。”   “你还小姑娘,不就是个小丫头,至于嘛!”   吵吵闹闹的声音渐行渐远……   是啊,不就是个小丫头,至于嘛?   白春和盯在那张照片上,那是李念君北上之前拍的。   在这个孤独的人世,求得不就是一个伴吗?有了他,自己就不再寂寞了。那个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你赴汤蹈火。   他的笑容是三月的春风,吹走了你眼中的凄清忧愁。   他的怀抱是七月的流火,温暖了你心中的冷漠孤寂。   他记得那个午后……   念君缠着他说是要他跟自己去园子里转转。他们刚到,就看到了早已架起的相机,和准备好的摄影师。   “你说过想时时看到我的,……”话没说完,头就低了下去,掩住脸上的那抹绯红。念君看他怔在那里没有表态,以为他是不高兴与自己照相。   他轻笑一声“我没说不愿意啊”。   “好,白先生再靠过去一点,好……”   “李小姐可以挽着白先生的手,好,对,就是这样……“   “很好,就这样,……”   终于在摄影师对两人的姿势一番纠正之后,按下了快门。   第一张,他们二人双双站着,两人的笑容都带着点腼腆,看上去不太自然。只有念君挽着他手臂的那只小手,说明他二人的亲密。当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终于在第六次按下快门之后,留下的是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白春和和站在他身旁的李念君。二人的表情不似之前的僵硬,倒是生动的很。   因为念君终于在第一张的“挽手臂”,第二张的“靠肩膀”,……一张张的积聚勇气之下,终于来了一个“饿羊扑狼”。   她在摄影师按快门之前,眼一闭,心一横,就弯下她的小蛮腰,双手从一侧搂住白春和的脖子,直直的亲了白春和的右脸颊一口。   不知是他白春和平日里见惯了大风大浪,倒是没有被惊到。那灼灼的眼神,似乎早就料到了小丫头的居心,就等着她“送货上门”,笑得很是欢畅。   这样的笑容刻在了照片上,也刻在了两人的心里。   他是真的高兴,那种高兴是他从未尝过的。   他虽知道念君对自己的心意,但到底是有些担心的。那一刻,并不是什么得偿所愿得欢欣,更多的是惊喜。那是天上掉下的宝恰好落在了他怀中。他庆幸自己的好运,满心的感动。他牢牢的抱着她,久久都不愿放手。感觉到她也同样在回抱他,他的心底竟然涌起了一股凄苦。眼底渐渐的湿润……   终于他遇到了她,终于她愿意和他携手相伴,终于他可以不再孤单,终于有一个人那样的在乎自己……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可以珍惜自己的理由。以往腥风血雨中的无所畏惧,不是真的不怕,而是没有怕的理由。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甚至觉得满园芬芳不及他怀中人的馨香,他感到温暖,真的很暖……   念君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到他眼中的盈盈泪光,原先隐忍的泪意也涌了出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白春和是那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今天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吻,而感动如斯。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两人久久的凝视,一个眼角含泪,一个早就泪如泉涌。   “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白九爷为我流了‘英雄泪’呢!”念君好不得意。   “哼,也不看看自己,哪里来的小花猫!”说完竟是捏了一把念君的小鼻子。   说完两人又紧紧的拥住了彼此。   “丫头。”   “嗯?”   “丫头。”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直到她抗议:“不要老叫我丫头,弄得我好像还是个孩子。”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见她不满的嘟起嘴,他语气一转,轻轻的问:“那……不叫丫头,叫‘白夫人’好不好?”   他郑重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可惜这个不太正式的求婚还没等到李念君回答,第二天她就上了开往林阳的火车。   “呵~丫头,你还好吧……”白春和看着照片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自言自语的问,连自己也被逗笑了起来。   “阿嚏!”   “这都第几个了?怎么老是打喷嚏,该不会是感冒?”王一鸣一边往相机里装着胶卷,一边说,“这里比我们那儿冷多了,要多注意才行。要是真病了,可没人来顶你的工作。”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王大炮先生。”   “诶?我说该不会是密斯李的男朋友在想你,所以才……”说话的民新报常驻林阳的负责人古陶。   “古陶,今天要去战备区采访,你联系好了没?”   “昨天就通过电话了,他们上午好像有个会要开,说是下午三点的时候才有时间。”   “请问,李念君李小姐在吗?”   “我在。”念君一看门口,原来是易之南身边的张副官难怪那么眼熟。   “易将军请您餐叙。”   “这个……我还有……”   “李小姐请放心,将军交代过餐叙后,张某会亲自送小姐去战备区。”说完,张副官不容拒绝的拉开门,“车就在外面,小姐请!”   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在火车上遇到易之南后,李念君就有一种预感,这次看来是逃不了了。   不就是吃顿饭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这顿饭被安排在易之南的军营里,倒是让李念君吃了一惊。她原以为会是大帅府或是什么高档的酒店。   “请小姐稍等,二少正在开会。”张副官倒完茶就走了。   这一等就从上午十点等到了下午。这会儿行辕军机办公室的落地钟都转到了一点的位置。   “不好意思,正好有个紧急会议。”易之南推开门就对坐在沙发上的念君道歉。   “没关系,汉庭将军军务要紧。”   “这会儿一开会就没个准,饿了吧?”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苹果核笑着说。   “还好。”她纤细的手指指在一个空了的青花小瓷盆上,“刚刚用了些张副官送过来的小点。”   “这就好。”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稍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就来。”   戎装的他英武不凡,现在一身白色西装的又是清隽逼人。   “将军这么忙,还请我吃饭,真是太客气了。”   “自车站一别好久没见念君你了,前一阵子一直在忙,现在才终于得空,猛一想居然连一顿洗尘宴都没让你吃上。惦记了好久,今天才得成,我可要好好敬一杯,万望念君你见谅。”   手中的郁金香杯碰了个叮当响。   “我先干为敬!”   念君不善饮酒,敷衍得拿着酒杯沾了沾嘴唇就算完事。   念君的刀刚切到七分熟的牛小排上,易之南突然在她耳朵里投下一枚炸弹:“住酒店多少有些不便,玉泉那边倒是有栋房子空着,不知能不能有幸得到小姐芳架驾临?”   一时间刀叉叮铃作响,她手忙脚乱的放好,暗暗吸了口气,说:“汉庭将军太客气了,反正也住不长,酒店那里就很好。况且还有其他同事,就不打扰汉庭将军了。”   “大少,二少这会儿正有贵客。”   “什么贵客,能贵过我这个亲大哥!”   “汉庭,我说……”易泽北闯了进来。   张副官也随后跟了进来:“二少,大少他……”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易之南对张副官说完,转头就对易泽北说道:“大哥,什么事让你这么心急火燎?”   “哦,还不就是……”易泽北刚要借口,突然看向桌旁已经站起身来的李念君。   “不要紧,念君是自己人。大哥但说无妨。”   谁跟你是自己人!   “既然汉庭将军有事,那我先告辞了。”念君提起手袋就要离开餐桌。   被易之南一把按在座椅上:“都还没吃呢,去哪儿?”他把桌子上的刀赛回她的右手,又把叉塞在她的左手。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双手抚在她的肩膀上,脸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不是要让我喂你吧~”   一转身对着门口的易泽北又问道:“大哥吃过了吗?我让人加个位子。”   本不意打扰易之南餐叙的易泽北讪讪的摇了摇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韩青山那里的货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他中途变卦?”易之南的两道剑眉皱了起来。   “那倒不是,原来说好了是一船的,刚刚我去验货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半船。等我拍电报问那个海蛮子,他居然给我坐地起价,又翻了一个手。说先前的价格就得半船,后面的等我们付清了再装来!”   易之南笑着抿了一口红酒,那样轻蔑到近似嘲笑的笑容仿佛在耻笑着什么:“知道了,大哥不必烦心,回头让秉仁去办。”   “可是,原本那个海蛮子的枪价就比别个贵了一倍,现在又……”   “大哥,有道是‘疏财仗义’这会儿喂饱了他,免得他跑到西边,那就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就怕这个韩青山是头喂不熟的狼!”   念君低着头吃着,两个耳朵却一直关注着两人的谈话,从他们的话中不难听出北军正在拉拢东面韩青山的势力。   “吃完了?”易之南突然从和易泽北的对话中跳出来,问着李念君。   “嗯,谢谢汉庭将军如此美味的牛排。等下还有采访,我就不打扰了。”   “不急,等下我送你。”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十九章   余日吹了一声带着欣赏调子的口哨,从窗台上爬了进来。   “宝贝,这样可不行。”他抢下念君手里的长柄象牙梳,“梳头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伺候好了。”   念君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他打理她的发丝。一下一下梳篦触着头皮,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舒服得按摩着。   “宝贝的头发要是再长一点……”   “剪了。”   “什么?”陶醉于自己描绘的幻境,还在巫山那头的云朵上飘飘然,一下子脚踩了个空,复又落到了人世凡间。   “诶~暴殄天物。”他无限惋惜,执起一缕青丝在唇边落下一吻。   “好了,余先生,我想现在该是谈谈生意的时候了。”念君倏地站了起来,严肃的说道。   从他上次离开后,她一直在等他,很快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就是没有消息。她快以为这个家伙不守信用人间蒸发了!   “好吧,就听宝贝的好了!”余日耸了耸肩,让座在床边的沙发上。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根烟,用嘴叼着却是不点。   “这趟可让我好跑。宝贝,要是换了别人,这生意我宁可不做。”   那天晚上一出玉泉官邸,余日就让他的‘小伙计’去了趟四喜茶馆。谁知到那里根本没什么赵三平。连茶馆都关门歇业了。于是,侠盗先生只能踏月色而去,夜探了一回四喜茶馆。果然已是人去楼空,留下一朵红花后,空手而回。   之后几天他一直让“小伙计”在茶馆旁边暗中盯梢。在留下红花后的第三天,人去楼空的茶馆旁,摆了个做小买卖的摊子。这做买卖的摊子在林阳数以万计,什么面人,布匹,糖果炒货各色物什都有,到不稀奇。奇就奇在,着个摊子上摆了个鱼缸,和几本日历。那日历也不是合上了工整的摆放着,而全都摊开了翻了几页。   小伙计跑来通知余日的时候,他可是吓了一跳。   鱼缸,鱼。不就是他的大姓“余”的谐音。   日历,不就是他的名“日”。   对方在通知他!   余日照着摊子上被翻开的日历时间,在五月初五这天又趁着月色来到了四喜茶馆。   “见到赵爷了?”   “宝贝别急,你交代的事情我能不办好吗?不过你可害苦我喽!”   被枪顶着脑袋的滋味不用说,一定不好受。要是被十几条枪顶着呢?余日扯了扯面皮,做出一个笑脸:“各位兄弟,在下不过是个跑腿的,不用如此盛情吧。”   “红花侠盗的本事道上朋友哪个不知?”说话的是个带着大毡帽,看不清脸的男子,从削瘦的身形和清越的声音来判断,此人不过二十。   “都撤了吧,余先生赵爷要和您好好谈谈。”那男子一挥手,余日就从枪林中得到了解放。   那男子走到余日身边,摘下帽子,靠着明晃晃的月色,余日看到了他的脸。黝黑的左脸颊颧骨处有一长约半寸的刀疤。   “此处无酒无茶,还是委屈余先生跟我到舍下去坐坐。”   余日双眼蒙上了黑布,坐在摇摇晃晃的汽车里。不多时他就被带到了一处城外的农庄。   之所以知道这里已经出了林阳城,是因为刚刚在出城时,汽车停了一下,然后他隐约听到“检查通行证”之类的。近日来因为战事吃紧,到了晚上要林阳城一律戒严,只有通行证才能自由出入。   “余先生,大家都是道上讨生活的,明人不说暗话,你找赵某所为何来?”一个农户装扮的中年男子从里屋走到这勉强可称客厅的地方。   余日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刀疤男子,对着赵三平说道:“赵爷如此盛情款待,叫我受宠若惊,只是我左右不过是个跑腿的,还真有点受不起。”   他掏出贴身藏着的信件,等赵三平拆阅完,余日的直觉告诉他,在这件事里他不会再只是个跑腿送信的那么简单了。   摇曳的烛光把这个农庄小屋照的通亮,那赵三平把纸在烛火上一点,就烧的丁点不剩。   “多谢余先生!”赵三平突然站起身对着余日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鞠躬。   “赵爷快起身。”任余日怎么扶赵三平像是使了千斤坠怎么也不肯起身。   “赵某有一事相求。”   “赵爷请说。”江湖救急,本就是这位素来以当世侠客自居的红花大道的处事原则。   “这件事安排起来还需时日,这段时间还请余先生多关照我家夫人。”   “你家夫人?”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他家夫人了?   “这李小姐乃是吴浦白帮魁首白春和的夫人。”   一听这话,余日怄地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腿。谁教它犯贱,哪里不好跑偏偏跑到那玉泉官邸,好处还没捞到,倒是捞到一堆麻烦。   这下还牵扯出白老九,哦!他是不是上辈子没烧好香。   从农庄回来后,余日抽空去查了下李念君和易之南的底。插手这种麻烦的事情他真是不情愿。算了,看在那个小妮子还算个美人胚子的份上,他就当回救美英雄吧。何况还让白九爷欠下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麻烦你了!”听余日讲了前前后后,念君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蓝色丝绒袋子扔给了余日,“这些就全当是谢礼。”   余日掂了掂丝绒袋子,这里面可有十多颗钻石呢!   他将袋子随意放在一旁:“这个不急,等宝贝你安全出去后在给也不迟。”   他拿下先前嘴里叼着的烟:“宝贝给我点根烟吧,就当是这几天的辛苦费。”   余日点留下他胸前的那朵红花后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念君多希望自己可以像他那样自由来去,毫无牵绊。   她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高高的露台上,头上是半圆的月,隐没在云朵里,   连带着她自己也被隐没在黑暗中。但她还是高高的仰着头,骄傲的伫立在那里,迎接属于自己的黎明。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曹子建的《七哀诗》易汉庭很小的时候就背会了。那个时候他站在母亲跟前,戒尺就在他手心上,背错一句就挨一下打。没背两句手心直痛的他要哭。等背出“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的时候,母亲流泪了。   那个时候他不懂,那样被父亲宠着、人人称羡、珠光宝气,在大太太面前也可以作威作福的母亲为何要流泪。年少的他曾暗自发誓不让自己的母亲再流泪,不让自己关心的女人流泪。   现在他的念君,他心心念念要宠,要爱,要疼的念君却站在那离他不远又不近的地方,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从七哀中走出的高楼愁思妇。易汉庭忽然意识到,她似乎从来没有高兴的大笑过,在这个房子里,他看到的她不是冷漠,就是哀戚。   他内心燃起强烈的愿望,希望她可以快乐起来。只要她笑一笑,哪怕是烽火戏诸侯,只要她愿意,他都可以!他可以!   “将军,夫人在楼上,我去叫。”陈姨搁下泡好的君山银针,“将军这几日不来,夫人天天都站在露台上,早上是,晚上也是,都盼着你呢!”   一句有意奉承的话让易汉庭心里不知是苦还是甜。他进门前,汽车停在前面,看到了楼上的她,那样飘然若举的她,或许他可以稍稍奢望那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当心着凉。”他悄悄地从后面拥住了她。   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往他的怀抱里缩得更近。   这样撒娇般的动作让他柔着声音哄道:“是我不好,你不是不知道,这几天那些老家伙为了军需的事缠我缠得紧,都忙坏了。”   见她不搭理自己,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等过一阵子,天再热些,我陪你去北汶游泳好吗?”   “不要!你一出去动静太大。”   李念君说的不错。每次易汉庭外出,不是车辆安排,就是行程路线保密工作,就是安排工作会议都要开个七八回,等到了地方,千百号人在一旁看着,也玩不尽兴。   “好,那你说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她白了他一眼,意思传达的很到位,原来她还在记得那天早上他答应她回来的事啊!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都听你的!”   “前线战事还顺利吗?”   今晚谈话的气氛好到极点,很难得她还关心起他的战事。   “还好,等大哥从临江那边跟韩青山汇合,很快就能拿下昭川。”   三天前的报纸上,北南联军连克三城的消息连登了三个大版面,如今袁福章在昭川已成困兽之斗,易家军一统就在眼前了!   很好,那就是说,他很快就会去前线督战。念君在留声机上放了张唱片,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绕梁而生。   “陪我跳个舞?”   易汉庭很珍惜和李念君在一起的时间,就他们单独两人,没有旁人干扰。他轻轻带着她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旋转慢舞。   脚下还踩着节奏,可头却靠在了他的肩上。   “困了?”   “嗯。”   他一把横抱起她,让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念君侧着身子用一只胳膊撑着头,两条腿从开了高叉的旗袍一侧交叠着露了出来,微微弯曲着。这个姿势很性感,丝毫没有防范。   易汉庭的眼睛从她的脸向下,一路滑到腿上,眼神深邃。   他拉掉台灯,在一侧抱住她:“谢谢你和我跳舞,我喜欢搂着你。”   他低语着,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朝她弯下身子,踢开被子,瞬间,他们之间毫无阻隔。   “不,我……”   “别!”他略有粗鲁的打断她,“什么都别说,我要你,什么都别说。”   一直支在念君头顶上方的胳膊渐渐松了下来,身体慢慢贴到她身上。粗壮有力的大腿挤在她的两腿之间。他的嘴唇紧紧压在念君的唇上,舌头深深的深入她的口中,猛烈辗转。   今晚的他有些急躁,他急于用某些行动来安抚自己的焦躁和不安。   他一只手小心的托着她的头,喘着粗气,继续吻着她,另一只已经滑到她臀部下方的大腿上,轻轻一带,魅惑的让她更贴近自己。   一阵阵火热朝念君袭来,然后通过她的皮肤又传递给他。这样的摩擦尽管还隔着彼此的衣物却叫易汉庭紧绷的肌肉兴奋的叫嚣着。猛的一使力,轻薄的丝质缎秀旗袍从领口一路敞到了叉口。   他沿着她的身体一路向下,擦过她的脖颈,吻着她的锁骨。他越吻越深入,身体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着强烈的灼热渴望已经不能让他理智的细细把玩,他的手抓住她特别光滑的肩膀,用膝盖让她的腿拱起,他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准备开始更加深入。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念君猛地睁开了眼睛,易汉庭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两人都气息粗重,电话铃声还在继续。   最后,易汉庭起身坐到床边,抓起听筒:“喂?”   这一声他吃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不迫。但不免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愤愤之音。   念君不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挂过来的。只听得易汉庭大骂一声“混账!”,然后“咚”的一下,床头柜上的电话被他怒火冲天的扫到墙角,摔了个七零八落。   他猛地将自己摔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躺在那里。   整个房间肃静极了,静得能听到怀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念君不敢看他,他的一只手还放在她的头颅边。她一动不敢动,静静地躺在那儿。他急促的呼吸逐渐正常,他就那样躺着,只有壮硕的胸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章 战备区的采访因为易之南的原因出奇的顺利。胡主任很热情的介绍了他们需要的情况,还邀请王一鸣、古陶和念君三人留下晚餐。   又是吃饭!中午那顿还在胃里消化不良呢!   王一鸣见念君一脸“我的天啊”,便以记者身份推说不好受礼,拒绝了。   三人在临时办公室加了个晚班,赶在十一点前排好了小报的版面。坐在街头的馄饨摊子前吃着宵夜。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手短。”古陶把碗里最后一个馄饨嚼在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王大哥还是你够机灵!”   “所以说,多吃了几碗饭还是有点用处的,小朋友好好学着点。”王一鸣得意的说,“不是我倚老卖老,干我们这行,大富大贵可指不上喽!只希望手里这支笔别因为人家一点好处就失了公允。”   说完,对着在一旁打瞌睡的小摊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一碗面!”   “不求面面俱到,但求无愧我心!”   “说得好!王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古陶拿起破了一个小口的瓷杯和王一鸣的茶杯碰了个满。   将王一鸣和念君送回酒店后,古陶又回到了小报馆,今夜是他值班。   “密斯李,不介意陪我喝杯咖啡吧~”王一鸣叫住了正要回房的念君。   “密斯李,你我共事也已半年,王某痴长几岁,担你叫声‘大哥’有些话别人不好说,我这当大哥的还是要说。”   “王大哥,有什么念君做的不好的,还请你指点。”   “一个女孩子在如今这个社会上讨生活很是不易,说实话,我很佩服你。”   “王大哥你谬赞了。”   “不用谦虚,念君,你是上过学堂,念过书的女子,见识自然要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女孩子要来的深远些。所以……”王一鸣把话含在口里,似乎很难启齿。   “王大哥但说无妨。”   “念君,一个人,无论身在什么处境,碰到怎样的机遇,都不能放弃自己坚持的原则。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希望你可以做自己的主人,不要……不要像那些世俗的女子一般,趋炎附势,让那权势富贵迷了眼睛。”   “王大哥,我……”   王一鸣并不让她辩解,抛出了一个让念君更加激动的问题:“那个易之南,易将军在吴浦的时候就找过你很多回了吧?”   她坐在那里默不出声,果然如他想的那样。   “离他远点吧~”   “王大哥,多谢!你的话,念君知道。念君不会让王大哥失望的!”   其他的话不必多说,王一鸣这样的重话听来像是在干涉她的交友,但念君还不至于如此不分好歹。他与她只是一般的同事情谊这样坦承的劝诫,她给他的,同样是坦然的回答。   “晚了,小丫头早点去休息吧。”   看着她离开,王一鸣内心里不禁感叹道:如此灵慧玉秀之人,有朝一日要是锁在那深宅大院之中岂不叫人扼腕叹息!但愿今日他不会枉做小人。   ——————————————————————————————————————   念君和王一鸣赶到小报社的时候,古陶正急得团团转:“怎么办,这下要开天窗了!”   原本定好的约稿临时被别家报社高价买断了,这下预留的版面就多了出来,虽然只有豆腐干那样一小块,要命的是,那个“小豆腐”在报眼。要是现代倒是不难解决,随意抽出个小广告填下空就可以,但这个时代哪家报纸会在这个地方放广告!   怎么办?在过两个钟头报纸就要拿去排版印刷,难道第一份民新战地特刊就要毁在这小小的天窗上?   “二少,这是今天的报纸。”张副官拿着刚送到的民新战地特刊第一期站在易之南的书房门口。   “嗯。”易之南倒是不在意,两腿立在一张欧式靠背椅上,举着放大镜查看着占了大半个墙面的军事地图。   “张副官是来送报纸的吗?”来送前线急电的宋秉仁从外面赶来。   “是,宋总长。”   “今天的报纸很精彩呢!张副官你说是不是?”他见到张士兆手中叠起的报纸上印着的“民新”两字笑着问。   “是,很精彩。”   “那还不给我们的‘汉庭将军’快快念来!”   “汉庭将军”这样不伦不类的称呼可是只有那位李小姐才会叫呢!这不,被他宋秉仁拿来开玩笑,他们家二少就上心了。   宋秉仁的怪腔怪调让易之南从椅子上下来,笑着骂:“宋总长倒好,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不来就算了,一来就打搅我。”   “二少这可错怪秉仁了,这几日二少为了西伐之事,那地图都快被瞧出个洞了,这会儿我让士兆给你读报给你消遣消遣还不好?”   “士兆还不快快念来。我倒要听听是什么生花妙笔让宋总长这么誉不绝口,莫不是屈原贾生之辞,太白子美之才?”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临江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   “平易流畅,豪放自如,颇有几分东坡遗韵啊!”易之南听张副官念完如是评论道。   “是啊,要不是知道李小姐是个巾帼,秉仁会以为这等豪放大家之气是哪个须眉男儿的大作呢!”   易之南抢过张士兆手里的报纸,看到报头右上角那里的一阙《西江月》下,生硬的铅字应刷出“李念君”三个小字,口中连呼“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李小姐原来还是个大才女呀!”最后多亏了宋秉仁把他的话接下去才算说完。   宋秉仁决不是第一个夸念君为“才女”的人。她把毛爷爷那阙有名的《西江月?井冈山》的“黄洋界”改成“临江界”填了报眼的天窗。好词就是好词,毛爷爷就是毛爷爷,他的大作叫她这么一改,当场就让王一鸣和古陶大呼“才女”。对他们的赞誉念君很是心虚,要不是事急从权她断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一阙绝妙好词,李念君的名字迅速在林阳报界名声鹊起,一时间民新报竟有洛阳纸贵之势。   消息传到吴浦那边的时候,白春和特意发了一个贺电给她,在电文里取笑说:景明切盼李念君李大文豪早日荣归故里,叫念君的心不禁又虚了几分。不过,心虚之余生出几分小小的虚荣窃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笑:多谢你啦~毛爷爷,托您老人家大才,让白春和那个食古不化的大叔级人物对我刮目相待了呢!   因为这阙词,中间还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小意外,怄得李念君恨不得吐血三升。   那天念君去采访几位刚从前线下来的受伤将士,碰巧遇上了易汉庭。他和他的几位幕僚以及北南联军的几位高级军官正在医院劳军。   于是念君便随易汉廷穿梭在各科室病房,就在一名小将士的病床前,宋秉仁,宋大总长借鼓励之故,对那个刚从学堂出来就上前线的热血青年说道:“有这般英勇的小将士在,我南北联军真可以‘我自岿然不动’,众志成城让那敌军早日宵遁。”   那些将士一知道李念君就是写下那阙一壮军威之词的大记者,马上亲切起来。那个小将士更是激动的要和她握手。念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也被一众感动的热血沸腾。   这时,也不知是谁冲着李念君喊了一声“夫人”,一时间病房中穿着病号服的伤兵残将都个个从病床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立正,右手迅速抬起至眉间向她行起举手礼。   动人的一幕被某同行用镜头记录下来,结果第二日她的照片就登上了头版,还配了个让人头大的标题:将军夫人亲临劳军,贤伉俪医院慰问伤员。   念君看了报道不禁仰天长叹,那个记者可是害死她了。这样一来还不知道白春和会怎么想。   说来这事其实也不能怪那个记者,当天的情况实在有些乌龙。那些伤员见念君是跟将军一同前来,而将军也是处处细心周到的陪着,想当然有此殊荣的自然是将军夫人。至于那几位有点头衔地位,见过正牌将军夫人的北军高级将领则以为是将军新纳的姨太太,所以也就跟着喊夫人了。而身为内务总长的宋秉仁和侍从三处的副官张士兆当时都只顾着眉开眼笑,一副军民同欢、天下和谐的样子,压根儿也没想过要更正这个“可爱”的错误。   事后宋秉仁还特意将那张照片和出挑的标题剪报剪下来贴在印有绝密字样的档案里,对着一脸“老鼠跌进米缸里”占了口水便宜的易之南说:“嗯,‘汉庭将军’这几日的报纸果然都很精彩啊!”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一章   电话是张士兆在侍从三处打来的。   “出什么事了?”这么晚的电话叫人听了心里不住的发慌。易之南摔了电话后一直躺着不动,这会儿像是睡着了。李念君才敢开口问。   “没事,睡吧。”他翻过身,两条胳膊死死扣住她的腰。他的额头正好抵在她的肩窝里,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像紧绷的弦琴,她甚至能听到他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这样紧张的他让她很不安。   不多一会儿,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的样子,三宝来叫门,是宋秉仁来了。   “二少,夫人刚刚急送医院了。”宋秉仁见他脸色不郁,迟疑了几秒还是开口说道。   “死了没?”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他站在那里从怒火的口中蹦出三个冰冷的字眼。   “二少,夫人她毕竟是……”   “够了!”易之南对这个说客大为光火,“你回去告诉她,这婚我是离定了,她要真死了还省了我的心。”   他这样无情的去否定一个刚刚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自己婚姻的女人叫站在书房门口的李念君听了对他心底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她忍不住说:“你去看看她吧,就算你不要她了,她总还是……还是业儿的母亲。”   易之南一听,不顾宋秉仁在场,一把将门口的李念君拉进来大力地压在墙上,大吼:“你在这时候提她,很有味吗?你们一个一个都想威胁我?告诉你,我易汉庭不做就不做,做了就敢担着!”   这头暴怒的雄狮踩着愤怒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李念君和宋秉仁在书房。   宋秉仁把瘫坐在地上的念君扶了起来。   “她还好吧?”念君颤着声问。   “昨个儿夜里,二少回了趟帅府,和大夫人因为……因为离婚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谁知今日,大夫人一个人在房间里居然吞了鸦片……”   吞鸦片!那个雍容大气,精明干练的大夫人竟然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了结一段无望的生命。不过那么骄傲刚烈的女子做出这样的选择倒在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易之南不顾大局、恣意妄为、刚愎自用的态度,难免叫宋秉仁这个易之南最得意的左膀右臂,易家王朝亲信中的亲信有些心灰意冷,他拖着步子离开玉泉官邸的时候,对念君说道:“小夫人还是再劝劝二少吧,大夫人毕竟对易家是有贡献的,看在两位小少爷的面子,也该去见见。真要闹出了事,对大夫人娘家也不好交代。”   大夫人被送到的医院的时候到底是晚了,惊动了大大小小的专家医生,洗胃什么的折腾了很久可还是没抢救过来,四点的时候人就去了。   宋秉仁最不希望出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他一方面忙着筹备着葬礼后事,一方面让他手下那帮巧舌如簧的善文秘书团撰写悼文在报纸上刊登的时候,大夫人娘家的老太爷收到风声,气得连夜赶到林阳,在易之南的办公室大发雷霆。   今时今日坐拥北南海陆空百万大军的总司令哪里能容得这么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他面前叫嚣。   “你要真敢让那个女人过门,我陈国辉第一个不同意!”   易之南看着这个气得直往地上掷拐杖的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说道:“易某的家事还轮不到先生置喙!”   “你,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陈家,能有易家军今天?婉容走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在,留我一口气,那个小贱人休想如意!”   陈国辉是易珍石的旧部,年轻的时候散尽家财帮易珍石在林阳争得一片天下因此在北军中很有声望,现在因为爱女婉容一夕之间和他忠心的易家王朝产生了不可弥补的隔阂。   这是第十封了,连续几日宋秉仁的办公厅不断收到北军高级将领的辞呈,看来是陈国辉这个易家军元老影响不浅。再这样下去军心涣散,不用袁福章率部前来,北军可能就自行瓦解了。危机近在咫尺,宋秉仁不能坐视不管。   从拜访了时任行辕主任,有“帝师”之称的张永泰回来之后,宋秉仁来不及坐下,就立刻挂了个电话:“是秘书处吗?我是宋秉仁。明天拨架专机去吴浦,接苏宝艳苏小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三宝见念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吓得大叫:“陈姨,陈姨,小姐不好了!”   李念君蜷着身子缩在床上像只小虾米,两颊发红,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三宝快去捏条冷水毛巾来,我去打电话叫医生。”   易之南离开后,念君在浴室里开了一大缸冷水,初夏的时候天虽微热但她的手只在浴缸里泡了不到十分钟就感到冷的吓人。人有时候要对自己狠一点,特别是有了目标的时候。念君咬着呀在冷水里枯坐着泡了一夜。   清醒过来的时候,季然正在给她打针:“小季庸医。”   “别说话,继续睡。”季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三宝呢?”   “和陈姨在厨房。”   她拉了下季然的白色大褂,“帮我。”   “念君,真的要这样?”   “帮我,季然,帮我。”大红色的枕套衬得她的脸越加苍白,她说得很吃力,没说几个字就会咳嗽,这样虚弱的她叫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季然……季然……帮我。”   承宗和承业两位小公子下午的时候被送到了玉泉官邸。五岁的承业一见躺在床上昏睡的念君就嚷着“姐姐,姐姐起来,起来和业儿玩”。   八岁大的承宗就不一样了,愤恨的眸子把整个官邸扫了一遍,然后盯着床上那个凶手,对,就是她!就是因为她,母亲才会不要他和弟弟的!就是这个人,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而他可怜的母亲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下,即便如此狠心的父亲连母亲的坟地都没看过,他恨她!   承宗跑到床边推开打闹的业儿,整个小身子扑到念君的身上,挥着小拳头一阵乱打,边打边骂:“你个坏人,你个坏人!是你害死我妈妈,是你害死我妈妈的!”   别看承宗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闹起脾气来就是只小豹子,使了力气的拳头再小,打在身上还是痛的要命。   业儿在一边见哥哥凶狠得打他的李姐姐,吓得站在一边大哭:“哥哥,哥哥,别打姐姐,别打姐姐。”   三宝和陈姨听到业儿大哭,跑上楼的时候念君已经挨了好几下,两人七手八脚要去拉走承宗,手刚拉住,不知承宗又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冲出两个大人的牵制,又扑过去张牙舞爪地打了几拳,再次被制住的时候,伸腿恰好踢中念君腹部,疼得她叫不出口,眼泪却簌簌的往下掉。   “把承宗放出来吧,他还是个孩子。”念君闭着眼睛靠在易汉庭的肩上。   “都那么大了,还不懂事,不给他点教训以后怎么教得好。”   不懂事?承宗就是太懂事才会对她恨之入骨,易汉庭,他不愧是你的儿子。   易汉庭伸手摸到念君背上:“怎么就任他打呢?让我看看,说不定都青了。”   “不会,小孩子能有什么劲。”   撩起睡袍,果然是青一块紫一块,易汉庭抚着皮肤上那不正常的颜色,愧疚的帮念君上药。   “小姐,吃药了。”   “什么药?不舒服?”   三宝一听就不乐意了,把药碗往桌上重重一顿:“小少爷那样欺负小姐,还打她,要是打坏了小宝宝怎么办!”   “什么小宝宝?”   易汉庭问了一声,三宝不理他摆好药碗转身就走。他只好转头问念君:“什么小宝宝?”   念君裹了被子背过身也不理睬他。   “哦,念君,真的吗?真的吗?”他把她翻过来,急切地连声问她,又不等她回答,错乱地在她一双清亮的水眸里看到一个兴奋的男人在大喊,“真好,真好!念君,念君,真好!”   他捧着她的脸,在脸颊上,额头上胡乱亲着,等亲够了,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横抱起她,打着赤脚一路从二楼跑到大厅,念君直觉的自己困在他的怀抱里头晕目眩,他的心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他的眼里全是灿烂的烟花,整栋官邸都能听到他狂喜的大笑:“我的念君有宝宝了!我的念君有宝宝了!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第二十二章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二章   “念君,这次采访你不用去了。”王一鸣说完就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她知道王一鸣是好心。这次的采访要和易之南一起去白屯门视察军情,为了和他保持距离,由王一鸣代替她去是最好不过了。但是,念君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的,都是因为那个易之南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她把满腔的不满都发泄到易之南身上,在心底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天王一鸣临出门在酒店的大堂喝了一杯牛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这样一来,还是得由念君去。   无论是在地图上还是在人们眼中,白屯门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位于林阳城外三百公里。可是这里却埋着北军的一条重要防线,一旦袁福章突破白屯门,那么林阳破城也就不远了。   白屯门虽小,但要到那里却是不易。从林阳到白屯门必须先走过天堑山。天堑山,光是听名字就可以猜到它的壁立千仞,险峻陡峭绝不输太白笔下的蜀道之难。   这不,车队走了半天还在天堑山的山道上。念君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这个山道很是狭窄,只有来去两个方向,也就是说同一个方向只能容得一辆车通过,现在他们正在外车道沿着山势慢慢向上爬。   山上本来雾气就大,加上此刻正下着鹅毛大雪,视线更是模糊不清。太危险了!外车道旁既没有护栏,也没有标示,只要司机一个不留神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连人带车翻落到万丈深渊里去,哦!他们现在可是行走在悬崖边诶~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看什么呢?”易之南闭目养神完一睁开眼就看到身旁的李念君盯着车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要是三四月里或许还能看到些青山绿水之类的景致,但此刻天地都被笼罩在一片牛奶般的白色,除了白茫茫还是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在下雪。”   “你没见过雪?”这怎么可能,李建文在林阳当总统的那阵子,难不成北边都没下雪吗?   念君对他的问题恍若未闻,一个劲地盯着窗外:“白色的……很漂亮。”   白色……白色……白……   易之南因为自己的猜测不高兴起来,还好这天冷得紧,让他的脸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这会儿倒也看不出他的不悦。   所以这位易大将军还可以故作从容的开口:“念君小姐,没到过白屯门吧。那里的七瀑十八弯最是有名,这会儿子去看,倒是赶了巧。”   他故意寻找着话题想引起她的注意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李念君像是全心全心的投到那白茫茫、雪漫漫的世界:“白雪却嫌□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韩退之的这两句此刻从她红艳艳的芳唇中吐出,尤带着点清冽的味道。只是那什么白呀,春呀的,听在他耳里到叫他整个儿的“愁如回飙乱白雪”,心底是冰凉冰凉的,没了欣赏美人佳句的心思。   “将军,前面的路被积雪所堵,过去不了。”司机不知何时停了车为难的向他报告。   “没事,张副官在后面的车上,让他叫人去清好了。”他心里不快,语气上就严厉起来。   不一会儿,张士兆敲了敲车窗,易之南摇下半扇车窗,听他汇报:“二少,刚去探过了,前面积雪甚厚,超了一米,稍好点的地方也结了冰,这路怕是走不过。”   “走不过,也要走!”   “二少,现在雪下得正大,要是再往前,雪积的更深,就更不好走了。”   “那就掉头回吧。”   “是!”   车队掉了头,准备沿着来路回去的时,突听得一声巨响,车子又停了下来。   原来是最前方开道的一辆车就被压在了一棵硕大的枯树下,这树几乎是从天而降,应该是从山上某处因积雪过多,受不住重才连根掉了下来,只可怜了那车上四人,当场就被压死在车里。   张士兆这回来报告的时候,表情很是沉重,显然他们已经处于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的境地了!   这次的车队有四辆车组成,一辆已经被压在树下,埋入雪地了,剩下的三辆,除了易之南和李念君坐的,其余车上的人连带着司机左右不过十多人都下了车去想要清楚路障。   这些军中良将在雪地里推得推,抗得抗,忙到天色昏暗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在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白用功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山上的温度本就比一般的平原要低,这会儿更冷,怕是到了零下三十多度。   念君窝在车里,冻得浑身发抖。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王一鸣倒是好运逃过一劫,现在轮到她李念君被困在这山道上,上不得,下不去,没有吃,没有喝,怕是要活生生冻死在这天堑山上!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瑟瑟发抖,由于走得匆忙,行李带的不多,一个箱子里的衣服这会儿全在她身上了。可她还是冷!怎么办?怎么办?   易之南回到车上时,看到冻得不成样子的李念君心里一疼,也不顾得什么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把她紧紧得裹在厚实的棉絮里。   刚刚他也下车去查看情况,比张士兆报告得还要遭。雪是越下越大,温度是越来越低,他们这一行没有带干粮,也没有水,更不用说是保暖的毛毯了,要是再推不开枯树和被压的车,他们就不得不困在山上一夜,到时候情况就更不容乐观。   “阿嚏,阿嚏”念君连打几个喷嚏,她是真的冻坏了!   易之南连忙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来回把手搓热了,然后在冰冷的衣服里摸出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取暖。这一握,他的心更疼了。触手的不再是绵软无骨,倒像是一块冰坨子,再看她窝在他的土黄色的军大衣里苍白僵硬的小脸,他的心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炸了一遍又被抛在冰冷的湖水里浸了个里里外外。他把包裹如肉粽般的她抱在怀里,希望自己可以让她暖和一些,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意外的是,念君对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倒是没有抗拒,车窗外她能听到龙吟虎啸般的风声,她虽然没有下车,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拒绝了,就像刚刚他把他身上的大衣给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一样。   她很冷,但脑子还没有被僵住,她还有思考的能力,所以她不会拒绝此刻任何能让她在这着天寒地冻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的方法。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张士兆往他们车里送来一个装着烧刀子的锡酒壶:“还好嗜酒如命的陈上将随身带了两壶烧刀子,一壶被他们分了,这剩下的一壶给二少。”   易之南接过酒壶,打开盖子,一股呛人的味道就在车厢里弥散开来。   “来,喝一口。”李念君强忍着那股难闻的味道,抬起头,就着壶口喝了一大口。顿时从舌尖到喉咙,一股似火烧,似辣烫直冲到她的胃里。随后易之南也灌了几大口。   烧刀子这般的烈酒一下肚,随着酒精的作用,血管里的血液开始猛烈的流动起来,冲到四肢百骸,原本冻得失了肢觉的脚底也渐渐暖和起来。   得了一点暖意,李念君把僵在易之南怀里的身子动了动,“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她说话的时候,一股白色的雾气伴着烧刀子的酒香味从她的口中逸出,然后又化为无形湿湿的带着丝凉意落在他的脸上。   “不会!”他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我易之南没有在战场上被炸死,也没有被那暗弹打死,自然也不会成这天堑山的冻死骨。”   他掷地有声的话,夹着几分自信,几分傲气,像是要把身上力量传递给她一般,他手上用力,重重的握住她的手:“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   是的,不管是风也好,雪也罢,无论是谁想要他怀里这个可人儿,他易之南绝不答应!绝不!   他的呼吸在她的耳畔滚烫,他炙热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他坚定的告诉她,他们一定会逃离死亡,走出绝境。   但形势并没有因为他几句安慰的话而好转。第二天中午,努力了一夜的人们早就筋疲力尽倒在车里休息,而前方的路障依旧横亘在那里没有动弹,下了一夜的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地上的积雪比起之前又厚了几分!   易之南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念君,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或许上天注定他易之南今日要命丧天堑山,但有软玉温香的心爱之人相陪死又有何妨?看来老天待他不薄,此番他要是和她去了,也好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苦心寻觅,想到这里他坦然起来,生出共同赴死的勇气来,比起活着时,她一心躲着自己,避着自己,满心底里装着那个白春和,此刻他和她要是立时死去,在这小小的车厢中,也算得上是生不同寝,死同穴了,能握着她的手一起闯阴阳关,过奈何桥,何尝不是件乐事?怕是到时候连白春和也要嫉妒他了吧!   想着想着,他便无力的笑了起来,是啊,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宋秉仁和救援部队到达天堑山的时候,李念君和易之南一行已经被困两天一夜了。   当宋秉仁撑着雨伞打开车门的时候,易之南终于发现昨天夜里,他要与念君共赴黄泉的想法着实是一番无谓的妄想了。   李念君被易之南扶下车,一抬头就在那茫茫白雪中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这个雪白的世界里,他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衫,本不打眼,可她就是能一眼认出他来。他微笑的立在那白皑皑的冰雪之上,仿若从天而降一般。山风呜呜得刮着,似乎不能吹冷他,他穿着一袭白衫,没有任何保暖的大衣,只在脖间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那个是她在刚到林阳的时候买了寄给他的!   念君生怕自己被这白雪迷花了眼,她伸手向去揉眼,却又害怕再睁开的时候他就消失不见,于是只能呆站在车门前,盯着那张笑若春花的脸庞。   倒是白春和先忍不住,踩着没及膝盖的厚雪,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来:“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   高兴,高兴坏了!   李念君呜咽一声,一头撞到白春和的胸膛上:“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以为……”   她害怕极了,她以为她会冻死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山林中,她以为她和他从此便要生死相隔,她以为她到死的时候都不能再见他一眼,看一看他,她有太多太多的以为,太多太多的害怕,直到此刻他抱着她,他的大掌扶上她的脸,直到他和她两两相望,直到她确定自己在山穷水尽的绝境中逃离出来,她才敢,才敢这样放肆的在他胸前流泪。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三章 在山上困了两天一夜,到底是被冻到了。李念君被送回林阳的时候,发起了高烧。   白春和守在她的床边,看着这个一会儿颦眉,一会儿撅嘴,睡着了都不安生的小东西。   他哪里知道现在的李念君却真是应了一句话: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她一下子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她拼命的喊,拼命的哭,可是除了雪还是雪,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形影相吊,独怆然而涕下。她犹自哭泣的时候,又突然间被抛到了火炉里,红彤彤的火焰烤得她哀哀直叫,她要被烧死了,她要被烧死了!   “嘘~”白春和按住她的吊着葡萄糖的手,不让她碰了针头,“别怕,我在,我在。”   她的左手因挂着生理盐水和退烧药水而插着针头,他小心的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上垫在她的手下,另一只手则轻轻的绕开针头,抚着她的手指和手背:“念君,我的念君,别怕,我在,我在。”   李念君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哦,白色,她还困在那个冰天雪地里吗?可是为什么她不觉得冷呢?她有些头晕目眩,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小丫头,你可醒了!”说话的人如释重负般大叹了一口气,嗯~这个声音怎么听来这么熟悉?   她顺着声音转头去找,白衫清隽,可不是自己日思夜盼的白春和。   “我是不是死了?”   “说什么胡话呢,小丫头!”白春和大手罩在她的头顶就是狠命的一揉,“你这个小乌龟要是敢不陪我这个老乌龟活个百八十年的,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的眸子里突然一阵滚烫,鼻子发酸,那湿湿咸咸的泪珠就要从眼眶中滚落,他见她要哭,连忙抱住柔声哄道:“别哭,别哭,你这小丫头存心要心疼死我吗?”   念君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退回去,使劲扯开嘴角,对着白春和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   眼前的白春和,胡子拉碴,眼眶范青,憔悴疲惫的哪有半点丰神俊朗,儒雅俊逸,倒像极了一个糟老头子。   “我又让你担心了对不对?”   “你呀~”白春和坐在床沿,“哪天不叫人担心,我才会奇怪呢。”   “白春和”她叫住他,看着他的笑颜,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的手在他下颚上来回摩挲,被趁着主人无暇顾及刚冒出头的青髭刺得手心里痒痒的:“你怎么会来?”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天堑山上乍然见到他时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我听到有个小丫头一直在喊我呀。”他故作神秘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个小丫头可会闹腾了,一直在我耳边吵,闹得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这才不得不亲自来教训教训她。”   她离开后,他是真的想她。只盼着帮里的事情稍稍空闲下来就往林阳跑一趟,来看看这个小丫头。为了这个赵荣,徐老三那帮人没少笑话他,就连玉笙妍也常拿这个取笑他,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谈劳什子恋爱。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刚在林阳火车站落脚,阿飞就跑了来告诉他念君被困天堑山的消息。他当下急得牵了一匹马和阿飞两人连夜冒着风雪上山。那马倒是及通人性,知道主人心焦,踩着厚雪一路飞驰。   听他一口一个教训的说自己,知道他在说笑,李念君也随着他撒娇道:“你大老远巴巴地赶来,就是为了教训我呀。那好吧,我人在这儿呢,随您老人家处置。”   说完还悠悠的抛了个媚眼给他,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看的白春和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就要往她的唇上压去。   “让我亲一下好不好?”他抵在她的唇边轻轻的问。   “不要。”李念君把头一偏,拿起乔来。   “就一下。”他把她的脸又转了过来。   “不行。”斩钉截铁的拒绝,说完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做戒备状。但她的眼睛却是在笑,分明是在引逗他。   白春和急了,哪里管她些许,手上一用力强势地掰过她的脸,先下口为强。他慢慢的亲她,亲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脸颊,最后还有她捂住嘴的手背。每一处都极尽温柔之势,直到她的手渐渐松了开来,他才终于一亲芳泽,把她的殷红含在口里宠着,溺着。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尝世界上最美味,最甜蜜的冰激凌,软软的躺在他怀里,任他亲密,等他亲够了,放开了她,念君才慢慢说道:“白春和,你真是我的守护神。”   王一鸣拎了一大袋的苹果站在病房门口实在等不下去,敲开门,打断了这一对的你侬我侬。   李念君臊得把被子一拉窝在里面装鸵鸟,白春和也好不到那里去,老脸一红往门外吼道:“阿飞,你小子跑哪里去了?”他一早就让阿飞守在门口,这会儿他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王一鸣笑着等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外,“出来吧,他走了。”   “王大炮先生,我提醒你,像你这样当心出门遭横祸。”   “你个丫头真的很没良心。”王一鸣瞪了念君一眼,把苹果放桌子上。   阿飞在医院的大厅被白春和逮到,“九哥,你怎么出来了?不多陪会儿?”说完还暧昧的眨了眨眼。   白春和当头就给他一个毛栗子:“你小子跑哪里去了,连个门都看不好!”   “我……我这不饿了嘛,就去外面吃了碗面。”阿飞摸着头顶低声抱怨,“我又不像你老人家本事大,整天不吃不喝的守在那……”   白春和也不管他,自去换了身衣服,刮了胡子,把那个兰芝玉树的白春和变了回来。   王一鸣走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碰到抓着阿飞回来的白春和,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王一鸣见他虽不是面如冠玉、貌赛潘安,但白色长衫下身长玉立,独具风仪,天质自然,可谓当世人杰,回去的路上不禁感叹:李念君这个丫头本事还挺大,居然能降住白春和,真是看不出呀~   ——————————————————————————————————————————   生病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坏事,像现在这样得个小感冒躺在床上对着白春和颐指气使,别人想也不敢想的待遇,李念君可是乐坏了。   “本宫肚子饿了。”又是虾子又是牛肉的午餐放在一边没动一筷,这会儿却喊饿。   白春和对李念君这种突如其来的撒娇很是纵容,笑着附和:“那娘娘您要吃什么?”   “嗯~本宫要吃面。”在白春和的俊脸上摸了一把,又用手指点了下他健硕的胸膛,娇声道:“本宫钦点小春子下厨。”   白春和一把拍下狼爪子:“尽给我出幺蛾子,你叫我到哪里去煮?”他端着没动过的饭碗,夹了一只虾子凑到她嘴边,“乖乖吃饭。”   念君小嘴一撅,拉下脸:“你不疼我了!”   “我哪儿不疼你?”这丫头恶人先告状,没心没肺透了。   “连碗面都不给我吃,还说疼我,都是骗人的!”她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把头偏到一边看着窗外,不再瞧他。   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两人都不说话,病房里安静的有些落寞。李念君不时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瞟白春和脸上的神色。   “好吧,我去煮,你等着。”最后他举旗投降。   目的达到,李念君快乐的冲着出门的白春和大声叮嘱:“别忘了加点咸菜,我要吃咸菜面。”   花了两块大洋在医院大门外的一家面摊子借了锅子煮面,霹雳巴拉的柴火在锅子底下响着,白春和看着炉火,想着刚刚两人的斗嘴,笑开了,真不知道这样宠她对不对?   白春和煮面的时候,李念君的病房来了一位贵客,宋秉仁,宋总长。   他今天没有穿军装,极普通的黑色西装,头上顶着黑色的加绒帽,身边也没半个侍卫的影子,念君差点认不出来这个低调的访客。   “秉仁前来一是替二少看看李小姐病情如何,二是把这个转交给小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后,他递上一张印着玫瑰花形的底纹的粉红色的小笺,这样特别的小笺熟悉的很,念君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发表易珍石过世消息的下午,她也收到过这样一个小笺,没有署名,满纸歉意的小笺。那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上面是一连串的数字。   “这个电话,是二少的专线,李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拨。”   “易……汉庭将军怎么没来?”那个被困天堑山的晚上,他把自己的大衣给了自己,这回只见宋秉仁,却不见易之南,李念君不由问起。   “二少偶然风寒,身体抱恙,不能来看望小姐,还望小姐见谅。”宋秉仁一早就等着她自己问出口,现在正中下怀,说前半句时正色凝重,后半句又歉意万分。不咸不淡的几个字被他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好似欲盖弥彰般,让念君为易之南担心起来。   是啊,那样冷的夜晚,她穿了那么多的衣服最后还是熬不过,他把大衣给自己裹,还抱着自己一整晚,怎么会不冻病呢!   念君很是愧疚,追问道:“汉庭将军还好吧?”   “有小姐这样关心,相信二少很快就能复原。”宋秉仁是何等人物,这会儿越是云淡风轻,李念君就越是心底发慌。   易之南为了她病倒了,而且一定病的不轻。李念君把小笺压在枕头下,下定决心等过几天自己出院了就打电话过去问候他。   ——————————————————————————————————————————   要一个掉进了糖蜜罐的人从里面爬出来,恐怕是天底下头等残酷的事情。比如现在的李念君就不得不面对到了头的好日子。她的病好了,而白春和也要回吴浦。   “好了,阿飞和王先生要笑话你了。”白春和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小章鱼。从他告诉念君自己要回吴浦到现在,她就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样。   “不管。”念君将白春和缠得更紧。   “好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这会儿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呢!”   “那要不你干脆和我一起回去得了。”他好心的建议。   “不行,我还有任务。”她自然很想跟他回去,奈何身上还肩负着工作任务,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私人感情影响到工作。   车站上汽笛又鸣,催促乘客上车。   “王先生,念君就承蒙你多照顾了。”白春和临走不忘对王一鸣一番拜托。   “白九爷客气。”   “阿飞。”   听到点名,阿飞来了精神:“九爷。”   “你小子给我把皮绷紧点!”   白春和留下这一句类似警告的话,在念君额头上柔柔的亲了一下,不再犹豫,潇洒登车而去。   两情长久何惧天各一方?她对他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对他们的未来更有信心,这样想着落寞的神情悄悄溜走,换上了期待的笑容。   白春和,我等着你来接我。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四章   回到离开数日的酒店房间,李念君才发现自己这一病都病糊涂了。上次离开吴浦的时候,白春和塞了一封酸掉牙的情信,这次居然忘记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念个几遍,想他害羞的脸红样,李念君幸灾乐祸在床上打滚,嗯,没关系,等到下次他来接她的时候,她可不会再饶过他。   收拾好房间已经是晚餐时间了,念君下楼在酒店餐厅里随意点了些,正在等上菜的时候,古陶冲了进来。   “这次易之南可遭了大难了!”古陶一见她就大喊起来。   念君一听,人就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怎么会?”   “刚接到的消息,有人刺杀易之南!”   话音刚落,念君脸就煞白。   古陶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今天易之南不是去巡视他前不久收编的部队嘛。本来好好的检阅仪式,谁知到在枪支演习的时候,原本演习表演的两个小分队里,突然有人举枪朝易之南连开机枪。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只听得到枪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后来就听说开枪的一共有五人,不过都被当场打死了……”   “易……易将军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也是刚出门的时候听其他报社的人说的。”   “念君,你没事吧……”古陶看到她脸色不对。   “没,没事,我先上楼了。”   念君急急忙忙,几乎是冲到楼上,进门时一个趔趄,差点被房门门槛绊了一跤。   翻出了压在首饰盒下的那张玫瑰小笺。   这是易之南的专线电话。   几个数字她从来没有拨过,却记得清楚。   她抢到床头柜边的电话旁,一连拨了几个,却都没有拨通。她手下不停,不断的摇着电话,越是焦急越是欲速不达。   “喂……”终于拨通了!念君嘶哑着嗓子,连声音都变调了。   “你好。”   电话那头清脆的男声传入耳朵,不是易汉庭。   “呼~”念君暗自吐了一口气。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是李小姐吗?我是张士兆。您先别挂,将军马上就来。”   一秒,又或者是一个世纪……总觉得此刻的等待尤为漫长。她害怕起来。电话那头是沉默。沉默的让她惶恐。   “念君……”沉稳硬朗的声线好似一到光线从无边的黑暗里破空而出。   “我……你……你没事吧?”急得语无伦次。   那头停顿了一会儿。   “没事!还活着。”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   活着,他,还活着。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我……”以为你死了。 泪突然就滑了下来。扑簌簌的,流泪不止。渐渐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易汉庭那头还是沉默着,一语不发。   他以为她是不会打来电话的。虽然他暗自偷偷想过无数次。   今天,她还是打来了。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吧……   电话那头她痛彻心扉的发泄哭泣,易之南的心暖了起来,就如那个被困山上,他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抱着她的一夜。   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稍晚的时候,宋秉仁亲自来李念君下榻的饭店接她。   念君犹豫了,真的要去吗?   在风雪交加的天堑山上,他毫不犹豫的将温暖的大衣给了自己,而自己却是冻病了。此番,他又遭遇大劫,于情于理她是该去看看他,但……   她的心底一直有某些不可言明的东西在涌动。   “念君,去吧,去看看他。”王一鸣拍了下念君的肩膀,“人情债难还,尽到心意就好。”   “好。”对,去看看他,只要他真的没事,她就回来。毕竟她欠他良多。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一个人支持自己,念君也有了勇气去面对。   王一鸣那里想到念君这一去当夜就没回来,他一直在她房间等她,可就是不见人。接下来几天念君也像是失踪了一般没了任何音讯,王一鸣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想方设法去军部打听,可几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别说易之南,就连宋秉仁也没见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整座玉泉官邸沉没在浓重的黑夜中,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照在大厅里。   这一刻,易之南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立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明晃晃的白色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白底睡袍上,斑斑驳驳的装饰着,说不清的和谐,道不明的魅力。   他有些恍惚了,那个身影是他向往以久的。他看着那道身影,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声响就打破了这份美丽。   一缕清风扶过她的裙摆,白纱霎时翩然起舞,出尘缥缈。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儿,一瞬不瞬。生怕一个疏漏就错过了她片刻的容颜。   念君知道他在她的身后,她知道他在看她。   那扇落地窗的玻璃上清晰的映着两个站立着一动不动的人影。   他不出声,她亦不语。   就这样,念君看着玻璃上那片模模糊糊的绿色。玻璃不能映出他那风霜俊逸的脸,但是她知道他的疲累。突然念君很想去抚平那份连她自己也不忍的惆怅。慢慢的她的手伸到了窗前,当指尖刚刚触上玻璃,一道冰凉从指尖直抵心底,刹时被寒意劈醒的念君,慌忙收回自己的手,想要躲避那刻骨的冰冷。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心底毕竟生出一丝丝的凉意。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那份凉意让她再也抵受不住,她才缓缓的转过身:“汉廷将军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易之南看着她伸手,又看着她收手,现在又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转身,不禁有些气恼,但他还是刻意的忽略自己的不快,极有风度的回道:“刚刚处理完一些军务,怕念君小姐在这里住不惯,便来看看。”   “念君让将军费心了,这么晚了,将军还是早些休息吧”   “那我不打搅念君小姐赏月的雅兴了,汉廷告辞。”话毕,转身,抬脚。一刻也不停留。   清冷的玉泉官邸的廊道上响起了马靴的踢踏声。   自那天晚上宋秉仁将她接到自己面前,他就一直将她安排在此处。在听过她电话中的哭声后,他不能在放开了,哪怕是这样变相的软禁,他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能做的他易之南都做了。明示暗示,他给的少了吗?就连母亲的遗物——白玉簪,在吴浦的时候,他都不吝相赠,他还能怎么做?他不是不怨,不恨。他只是知道她的心,一颗不在自己身上的心。   那一声声的脚步清冷决绝,易之南很用力的踏着步子,仿佛那脚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踏在了他易之南的心上。他深怕一个留情,一个不忍,就踏不碎那颗此刻还在跳动着淌着血的心。   念君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听到马达发动,汽车鸣笛,她才缓过神。身子一下子摊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一般她再也起不来。只能伏在地上。她清楚的听到汽车远去,渐行渐远没有了声响。玉泉官邸又静了下来,刚刚的一切都似幻梦。   念君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呆了多久,最后她还是自己起身进了卧室。抱着那件临走时偷偷放在行李箱里的白色长衫,蜷缩在宽大的床上。眼眶被席卷而来的泪意征服。她死死的拽紧了怀里的长衫,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哭出声音。衣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和着她的抽抽噎噎伴着她入梦。   许多不幸的成因只有两个,太早或是太迟。   “为什么?”   念君被突入起来的声音惊醒过来,手上还拽着白色的长衫,红着眼睛看着易之南。   “你……不是,不是走了,怎么……”   他带着怒气而走,又怎会甘心?在跨出门口的时候他还是狠不下心,于是又折了回来,今天,哪怕他注定要伤的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他也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收起眼泪,赶在他前面冷冷说道:“天色真的不早了,汉庭将军因该早些回去,贵夫人和公子还等着你。”   “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质问:“他白春和不也有个玉笙妍,你不照样不计较。为什么偏偏计较我的那几房夫人。”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失去了气势,柔了下来:“念君,你不觉得有失公允吗?”   李念君一把推了开他,站了起来怒声否定:“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不是?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吴浦哪个不知道玉春堂的头牌玉笙妍是白春和的女人。”   “那也是别人以为的。在我这里,我从来不这样看他们。何况,就算玉笙妍是白春和的女人,我也认了,忍了。”她说道这里嗓子嘶哑起来。   易汉庭气的一口气梗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好,好!好个认了,忍了。只要是他的你都可以认,可以忍。唯独对我……”   她不愿将他逼得太过,于是平心静气道:“汉庭将军,念君不过是个平凡女子。我要的只是一个一心爱我的人。我求得也不过是短短人生的一个伴而已。而这个人正好是白春和。就算他有其他的女人,我……我都不忍心因为那样的原因而离开他,我舍不得他。总是有那样的一个人,让你掏心挖肺,不求回报。就算……就算他有万般不是,我都不会计较的。纵使他让我伤心,我也……不后悔。”   “你不后悔?”   “虽九死其犹未悔!”面对自己的爱情,她总是无畏而勇敢。   终于易汉庭无话可说,她这样告诉自己,那他还能如何?只能离开,只能放手。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五章   “李小姐,二少在车上。”张士兆说完也不离开,站在门口等着她。他进门前领了死命令,要是接不到人,那么他这个副官也算是当到了头。   李念君不客气的摔上门,在房间里换衣服。她故意动作拖沓,本来换件衣服不消几分钟,到了这会儿却让张士兆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   李念君猫着身子钻入车子,方坐定就听易之南笑着说:“能够让易某等念君小姐这样的妙人梳妆,就算是等上三天三夜也是人生快事。念君小姐可是打扮妥当?倘若尚未,易某可以再等。”   他这样温言笑语的态度,让打着惹恼易之南,让他大光其火,然后一拍两散的算盘落了空。李念君看着身旁这个彬彬有礼的易之南,心底不禁发憷。   那夜在他大吼大叫说了许多逾矩的话之后,之前她所努力维持的那层微妙的关系已经荡然无存。她是欠了他一份人情,可却没有办法用情来还他。这几日他没有出现,想他或许已经放弃了,只要他不再那样咄咄逼人,那么她还是乐意忘记那晚的不愉快,和他回到之前,哪怕只是虚与委蛇。   论心智计谋,李念君这样初识社会的小姑娘虽比不上易之南的城府之深,谋略得宜。但她心里对他已早生戒备,现在他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温言笑语的对她,她的无状,他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拿来调笑,念君心里不禁暗叹这招笑里藏刀,避实击虚的招数他用的极好,况且现在她还在他控制的范围之内,她李念君决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们两个都在等,等一个时机,不同的是,他易之南等的是一网成擒,而李念君等的是逃离脱身。无论如何,她要趁早离开,玉泉官邸是住不下去了。   “念君小姐来林阳有些日子了,汉庭还没带小姐四处逛逛,实在有失地主之谊。”易之南侧过身子和她拉近些距离。   “将军客气。”李念君不着痕迹的偏头往窗外瞧,假装没看到他想和自己搭讪的样子。   车子前面副驾驶座上的张士兆一发现气氛不对,马上热络起来:“李小姐,我们这一路是去‘南苑’。”   她兴趣缺缺,张士兆还在卖力的介绍:“南苑湖里的锦鲤可漂亮了,小姐看了要是喜欢,回头士兆就抓几条供小姐赏玩。”   “光看有什么稀奇的,要是抓来吃倒是可以考虑。”   几百大洋一条的锦鲤她李念君居然说要抓来吃?张士兆这回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大小姐脾气,他被李念君一句话堵了嘴,气馁的闭口,不再自找没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易之南这一行刚下车,就看到南苑大门外已经停了一大溜的车队。   “二少,大少和韩青山刚到。这会儿宋总长正陪着。”张士兆走在前面引路。   “没事,带路吧。”易之南拉起站在他身侧的李念君,将她的左臂挽在自己的右臂上,“走吧。”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路跟易之南走来,到处是拿枪戒备的士兵,看来自上次的暗杀事件后,易之南对安全警戒问题很是看重。   人活到他这样的地步,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他是将军,他住着金屋银瓴,他可以呼风唤雨,他看似什么都有,可却连路边乞丐都有的自在他都没有,走到哪里,无论何时,他都需要这些枪林为自己网一张固若金汤的安全网,别人走不进,他自己也走不出。   “二少来啦,我老韩还真是有面子。”声如洪钟,传音百里的就是韩青山。   韩青山早年不过是天顺港的一个混混头子,在地方上颇有些势力,后来趁着兵荒马乱依干起了海上打劫的营生,一时间往来船只无论大小,官家私家只要路过天顺港码头,他都要分一杯羹,一来二往钱多了,家底也厚了,就开始整编军队,成了东面地头上的最大势力的军阀。   易珍石在世的时候,为了拉拢他,还让大儿子易泽北亲往天顺以比别家高出一倍的价格在韩青山处购置枪械。   这次易泽北邀请韩青山来林阳,无非就是为了在吴浦之后与天顺结盟。   “青山兄,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韩青山眼珠子老辣的盯着易之南身边的李念君不停的转,不知在琢磨什么。   易泽北刚要开口为他介绍,就听易之南说道:“让士兆陪着你四处逛逛,我等下再来陪你。”   易之南说话的时候特意转过身子面对着李念君,挡住了易泽北和韩青山两人,然后唤来随行的张士兆,算是为她安排了个去处。   念君也不说话自随着张士兆走,既不招呼也不答话的装着哑巴。   易泽北从一见到李念君开始,心里就计较起来,他总觉得这位小姐似曾相识,在她转身和张士兆离开的时候,灵光一闪终于想了起来,可不就是上次在行辕军机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位嘛~那个时候张士兆那小子还拦着门不让他进,而易之南还当着她的面和自己商讨要事,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子不简单,没想到几日不见,她和二弟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时下的太太小姐们道行还真是不简单啊!   张士兆领着李念君在南苑逛了不到小半圈,易之南、易泽北连同韩青山和宋秉仁也跟了来,几人似乎谈性甚浓,念君离他们老远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豪迈笑声。   “今天高兴,不如风雅一番,做做诗,如何?”易泽北开腔提议。   这韩青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偏生最怕别人笑他不通文墨,逮到机会总要显摆显摆自己的风雅。这回易泽北算是为他搭了个台,诚心要奉承他。   易之南没有作诗的兴致,随着李念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大南湖”。   念君也没答话,只是看着湖面。这南苑的“大南湖”让她想到了那次玉寒山的游湖。   这时,后面的韩青山见众人都不开口接茬,终于忍不住嚷嚷道:“大家都不说,老子来说一个。”   海蛮子就是海蛮子,一口一个老子,开口就见粗,这个地方上的土皇帝向来随便惯了,易之南和易泽北对他的无理也没有太大的不满,易之南私下里还赞过:“这韩青山是个地地道道的汉子”。   “大南湖   大南湖南湖大,   大南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韩青山的“诗”刚念完,身边的侍卫官就紧抿着嘴,一副欲笑不笑的样子。易之南只道韩青山是个粗人,没想到他还如此“有才”。   “呵……呵呵”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响起,念君偏过头,笑睨着一脸“我是文化人”的韩青山。   一旁的张士兆心一跳,直道要遭:这姓韩的虽是个粗人,但极好面子。李小姐这般毫不掩饰的嘲笑于他,只怕薄了他的面子,而二少又是极看重李小姐的……   心下几番计较,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一时间,南苑里只闻佳人笑,可空气里却弥散着紧张的味道。   韩青山见面带红霞,灿若桃李的佳人,不禁心生荡漾,眼都看直了。那里顾得上念君是不是在笑他。   “韩军长果然不是凡人啊!”眼看易之南脸色不善,宋秉仁赶紧出声,“李小姐这几天一直说闷,这不军长的一首诗就让李小姐重拾笑颜。好比那周幽王,委实是段佳话啊。”   韩青山自然不知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褒姒一笑的典故,只道是有人赞他像故时的皇帝,高兴的不得了。   宋秉仁的一句话化解了念君的危机,这边张士兆的手指还僵在枪套上,不到半刻手心里已全是汗,他刚缓过一口气,一回头看到易之南面带寒霜,这心脏不由又是一咯噔。   易之南走到念君身边,一手就拦住她的小蛮腰,俯首在她的耳边恶狠狠的威胁:“你要是不想跟他去当小老婆,就给我安分点。”   念君转过头偷偷看韩青山,吓了一跳,眼都冒绿光了。她可不要跟韩青山去“戳蛤蟆”。于是乖巧的把头靠在易之南的肩上,双手也攀上他的脖子,装出一副撒娇的小猫咪样。   不仅是宋秉仁和张士兆,身边的侍卫官们都看傻了眼,这李小姐对他们将军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这会儿子,怎么就浓情蜜意起来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易之南软玉温香抱满怀,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一把抱起念君,没等她反映过来,就往回走了。   直到门口负责站岗的卫兵跑来说将军回玉泉官邸了,周围的侍卫官,副官等一行这才回过神,带着易泽北和韩青山也准备离开。   易泽北这回是真的急了,本来是要借这机会好好拉拢韩青山的,可易之南倒好,就这么撂下人走了。他是潇洒,他易泽北就苦了!   韩青山这回很好说话,跟着一众出门,也没找茬,只是一语不发的由他们带着路,突然,他转过身,对走在身后的宋秉仁说,“这李小姐到还真是个美人。”   宋秉仁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六章   易之南走得急,扔下张士兆一行,和李念君两人单独坐着车就往玉泉官邸去。   “放手。”易之南的手从刚才就一直抓着李念君的手腕,她吃痛叫道。   “不放!”他生气的把头瞥到一边,不再去看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脸,而他的前臂肌肉绷紧,手上越抓越牢。   “等一下,老赵,去玉泉刚刚那个路口不拐弯。”一路上他只顾着生闷气,没注意到行车路线。   老赵不理他,只管自己往前开。   车子连续碾过了几个路面小坑后,终于在一条颠簸崎岖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易将军,没走错,这送您去阎王殿的路,小的可熟的很!”一管   瓦尔特PPK型7.65毫米的口径的枪口正对着易之南,同时司机座位上的人转过头来,他的头上顶着大毡帽,挡住了半张脸,即便如此,易之南也知道这决不是他的司机老赵!   “朋友,易某自问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要是哪里做的不周到,易某先赔个不是。要是朋友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也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   “少废话,下车!”   下了车,易之南略看了一眼四周,该死,荒郊野外,就算救援来了,也来不及,而且这里极有可能有伏兵。   “放开小姐。”大毡帽用枪指着那紧抓柔荑不放的手,“快点,我有耐心,我的朋友可没有。”他说着朝易之南脚边放了一枪。   “朋友,男人的事,犯不着扯上女人。”易之南不受威胁,仿佛那管指着他的不是瓦尔特而是小型礼花。   “哦?”大毡帽大笑两声,把头上的帽子取下往地下一扔,“李小姐,快过来!”   大毡帽下,是一张年轻的略显稚嫩的脸庞。   “阿飞!”这突如其来的碰面叫李念君一惊,她原以为自己是遇上刺杀了,没想到居然是阿飞。当下什么也不顾了,甩开易之南的手,就往阿飞身边跑。   “小姐上车。”   李念君头也不回的钻到后座,阿飞等她坐定,用枪指着易之南一边往车上后退。   终于阿飞坐回到驾驶座上,他抬起手正要举枪在易之南身上捅个窟窿,却被李念君拦住,“别!阿飞,别伤他。”   阿飞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直看得李念君莫名心虚,他也不说什么,蓦得收回枪,脚下一用力,踩着油门直往前方而去。   “李小姐,饿了吧,等出了林阳城就好了。”阿飞控制着方向盘,带着点歉意对李念君说道。   李念君对他笑了笑:“没事。”   她在说谎,现在她是真的饿了,从刚才阿飞的出现到现在,她只觉得汽车载着她一直在兜圈子,天都暗下很久,还没出林阳城,只怕是不好出了!   阿飞到底是低估了易之南,或者他是低估了北军的行动力,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林阳东西两个出人关口都被戒严,只准进,不准出,这会儿他只能开着车乱晃,   不行,这样下去一定都走不了,而且虽然已经中途换了辆车,把原先那辆标志性极强的官车换成了现在的小货车,可时间再久,凭借易之南的情报网络一定能查到。   陆路是走不通了,水路或许还行。阿飞这样想着,脚下一记刹车:“李小姐,我们现在去码头。”   车不能再用,李念君跟着阿飞走到了码头。还好货运码头离他们不远,   天黑的码头上,每条船和岸上仓库的门口的灯照的整个码头通亮,阿飞带着李念君隐在暗处的一个大货箱后面。他们正伺机混上一条货船,只要船一离岸,那么他们就算是逃脱升天了。   突然,一声刺耳的枪鸣在码头上空响起,惊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两人。一时间只听到整齐的刹车声,和列队声。码头闹哄哄一阵后,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李念君吓得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动静就会被发现。   “听着,上头有令,都给我仔细搜,要是漏了,自己提着脑袋回去!”不出意料这是来抓她和阿飞的人马。   他们躲在这里货箱后面,迟早要被发现,怎么办?怎么办?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难道要她就这样束手就擒?绝不!绝不!   阿飞抓住李念君有点发抖手,在她的脸上看了半天,找到他要的答案,豁出去般道:“小姐别怕,阿飞这条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也定要小姐平安回到九哥身边去!”   “阿飞!”   阿飞对着她摇了摇头,笑了笑:“九哥是阿飞的大恩人,小姐则是九哥的命,阿飞说什么也要保得小姐周全。”   “这里离岸边那条船已经很近了,等到它起锚的时候,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然后从船尾爬上就可以离开了。”阿飞说着他的计划,顿了下来,“小姐会游泳吧?”   “会,我会!”   “那就好,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小姐只要往前游,爬上船,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   “没什么,小姐别怕,阿飞会在左右保护小姐。”   搜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快得多,那边船还没起锚,这里眼看着就要被发现,阿飞带着李念君小心的撤到岸边,在一箱又一箱货物码成的墙堆掩护下,悄无声息的下到水里。   “噗通,噗通”两个微弱的水声,没有引起岸上搜查的注意。手电在水面上快速掠过,就又回到了陆地上,继续探照一箱箱的货物。   甫一入水,李念君就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这三九严寒天的江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夜晚,她触手都能摸到江面上的薄薄的一层浮冰。   “小姐,还好么?”   “没事,我没事。”她抖着声回答着。   阿飞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冻得四肢僵硬,似是进了冷库的冻鱼,连发抖都没了力气。   “小姐,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往前游。”   李念君伸手在江面上划开一道道水纹,往前方亮着灯的大货船奋命游。   她不能停,因为只要她一停下,不是被捉,就是被这江水活活冻死。她只能在心里默念白春和的名字,靠着他来激励自己。   快了,快了,十米,五米,她就要到了。   “砰!砰!砰!”从她的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枪声,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只发出闷闷的声响。   李念君顾不得回头,她不敢去想,狠狠咬紧嘴唇,奋力朝着货船的方向往前游。她的手臂都要挥断,她的腿不断的拍打着水面,她的手指和脚趾已经感觉不到冷,她冻得失去了肢觉,她脸上的肌肉也是僵硬的,一股滚烫的液体在她的脸庞淌过,这冰冷的江水什么时候变烫了?   “起锚!”船上大副下令,汽笛长鸣。   李念君两手扒在船舷边,不停喘着粗气。货船即将起锚,她不能多等,咬着牙往船身上攀,可她已经饿了半天,加上刚才在水中停留些时间,体力不济之下,刚攀上又顺着船身滑了下来,怎么也翻不上。   幸好有巡逻的水手看到船舷一侧的情况,及时出手,才让她不至于再掉回江了去。   湿漉漉得趴在甲板上,她的外套,鞋子在下水前就脱了,身上只留一件夹袄旗袍,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前,她感觉自己来不及呼吸,肺都要炸开来。   “李小姐!李念君小姐!”隔着江水在码头的另一边传来隐约的呼喊声。   谁?谁在叫她?   李念君胡乱用手在脸上抹开水珠,猛的抬头往码头那边看去。   船渐行渐远,声音越传越模糊,通亮的码头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围着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一声枪响后,那个小圆点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是……那是……   “阿飞!阿飞!”   隔着茫茫水域,在黑色的江面上,不知为何,她竟可以看清那个小圆点是如何中枪,如何倒下,如何鲜血直流……她甚至能感觉到子弹穿透肌肉直抵心脏的痛楚。   “阿飞……阿飞……”她从甲板上站起来,跑到最前方,对着码头上那个小圆点不停喊着,渐渐的,一股酸楚的热流从胸腔蔓延到嗓子,哽住了她的声音,可她停不下来,身体里像是注入了莫大的力量,让她扯着嗓子,不停的发出秋雁般的悲鸣。   林阳江的上空那嘶哑凄厉的呼唤一直盘旋不散……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七章 摇曳的灯火投在江面上,一阵风起,成了点点碎金。李念君一遍遍喊着阿飞,她的声音被潮水的声吞没,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船甲上。   “玩够了吗?捉迷藏的游戏还有趣吗?”一双马靴出现在她的眼底,她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争辩。   对方显然不想让她有苟延残喘的机会,俯下身子凑到她苍白的脸庞,借着月色和船上昏黄的灯光,好兴致的开口道:“怎么这么狼狈?才几个钟头不见,怎么就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说完他似乎还极为怜惜的扶上她冰冷潮湿的身体,沿着腰线,他的手指亲昵的贴着她的身体,抚上她的脖子:“你都冻坏了,我们这就回去,我保证,马上让你热起来。”   厚实的裘皮大衣裹上孱弱的她。李念君在发抖,易之南知道那是她在害怕,怕他!   阴阳怪气,拿腔拿调的易之南这样对她说话比江里的浮冰还要刺骨,李念君的大脑像是失控般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肌肉,她不停的颤抖着,她看着易之南像是看见一个无限恐惧的黑洞在迅速的吞噬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玉泉官邸的,易之南一下车就拽着她的手臂像拖麻袋一样拖着她一个劲往楼上冲,也不管身后的她跟不跟得上。   踢开主卧门,李念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扑趴倒在印着富贵花开的厚长毛羊绒地毯上,很快她身上的衣服沾得地毯上显出一大块湿濡的水迹。   “你让他们杀了阿飞!”   易之南从浴室里取出干毛巾俯下身子替她擦头发,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居然还在关心别人:“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这份闲心?”   “你杀了他,你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哼~”易之南冷哼一声,“当贼的喊捉贼。”   “怎么,汉庭将军现在是要挟恩求报?”   他忙不停的手顿了下来:“对,我就是挟恩求报,那又如何!”   “你……你……”她气得糊涂,一时间尽找不到词骂他   “我最讨厌别人用枪指着我。谁敢用枪指我,我就会让他吃枪子。”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那个时候没让他开枪?”他的两根手指支起她的脸对着自己。   “不会。”在天堑山上他救过她,所以她从没想过要他死,更不提杀他。   “很好,你该庆幸他没有开枪,否则我不会只让他留下一条腿。”   “你,你是说,阿飞没死?”   “我易汉庭从不杀忠义之人。”   他说完这句话,又起身去换一条新的毛巾,走不到半步他突然转过身子重新蹲回到她的身边:“你看,我都被你弄糊涂了,这样擦怎么干得了。我有个更快,更方便的方法,想不想试试?”   “不要!”两个字冲口而出,脑袋根本来不及思考他说的“方法”,这是面临危险的时候会产生的动物般的本能反应。   “你太不乖了~我已经陪你们玩了大半天的猫捉老鼠,我们该公平些,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不要!”   李念君来不及站起来,缩着身子往角落里去。她慌得乱了分寸,不往门口跑,反而落在死角里。   等她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时,已经错失了扭转乾坤的良机。   “不要总对我说‘不’。”他不紧不慢的散步似的悠然迈步到她的角落。看到猎物在自己的陷阱中挣扎,他反而不再焦急:“我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口是心非,不过我听腻了,所以……”   他迅捷的将她从地上抱起,压在床上,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的唇抵着她的:“我不会再让你说一个‘不’字。”   她反抗的声音被他吞没在唇舌的纠缠中,她死命的扭头躲开,却激起他更大力,更强猛的反噬。   他意乱情迷,摸到她旗袍下摆的开叉处,手上使力想直接撕开,可湿了的布料韧性更足,他连扯了几下都没成功,耐心顿失,两只手攀上精巧的凤仙领,使了个巧劲,单薄的夹袄旗袍就成了敞开的大斗篷,松垮垮散在她的玲珑身段上。   火热的身躯强健的压在她身上,她知道这回逃不过了……   她的心不断喊着一个名字:白春和,救我!白春和,救我!   他会来的,他会像上次在天堑上一样,恍若神祇的出现,救她脱离苦难。她相信,只要不断得唤他,他会来!   可是为什么,她的旗袍被撕烂,他没有出现;她的肌肤被撩人的唇舌膜拜,他没有出现;她的锁骨被人销魂的啃食,他还是不出现……   白春和,白春和,白春和……   终于她绝望的闭上眼,他不会来,李念君知道,白春和不会来,她终是逃不过这一夜。   血气喷张的热度贴着她的身体曲线游走,易之南埋头激情的吻着,嗅着,描摹着。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我要她!我要她!   他控制不住那个被关在心底深处的野兽,他也不想在控制,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有一把火在烧着,烤着,他发誓他会对她好,他会爱她,他要拥有她,他不能再等,他等不了,他不要再等!   李念君的手失去气力,软了下来,不再推拒他紧绷坚硬的胸膛,但她似乎不愿意触碰他,手缩放在枕头的两侧。见她终于屈服于自己的强势,一副娇柔棉软的样子,易之南的心也软了起来,他开始放慢动作,恋恋轻柔的吻她。   枕头下触手一片冰凉,那是……绝望中的绝望,她再无退路。   “噢……”沉醉于凝脂玉香的易之南突然闷哼一声,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秒之前,他眼前银光一闪,到底是行伍出身的人,反应迅速,一抬手隔开刀锋来势,刀尖擦着他的右臂而过,在前臂处划开一道猩红口子,然后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一记闷响。   “你……要杀我!”   银色小巧的OPINEL安静的躺在地板上,它和它的主人这次再也不能克敌制胜。   OPINEL,OPINEL,白春和送她傍身的法国国刀,没想到第一次出刃,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势。   李念君颓然的躺在床上,看着易之南的前臂淌着血,冷冷笑道:“要我委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很好,很好!”被激怒的雄狮又痛又急的大吼:“你怎么不看准点,往我心上捅!李念君,李念君,你好样的,你好样的!”   他从床上跳下来,一阵翻箱倒柜后,将她所有的行李都搜了出来,然后一把打开落地窗,寒风灌进了温暖的房内,吹散了一室旖旎。装满行李的箱子,被他猛地从二楼扔下。   她的信,她的匕首,她的白衣,都被他无情的扔掉,她的心呢?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已经装在里面的人也扔掉?   易之南扔完东西也撒完了心头的气,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衬衫。   他把自己的随身配枪丢到她手中:“下次用这个,更痛快!”   这次出乎意料,她不再开口,反而乖巧的躺在原处:“我欠你一条命,你非要要回去,那就拿回去吧……”说完,她不再看他,闭上眼,等待最后的黑暗时刻。   她欠他救命之恩,他欠她求命之德,他和她的这笔糊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   没有人能听到从心底发出悲鸣,身不由己的人,陷在奈何天里。   在她最痛的时候,她听到他俯在耳边,喘息着承诺:“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我保证,你要什么?只要你要,上天下海我都给你弄来!”   可惜,无论他说什么甜言蜜语,无论他如何山盟海誓,她都麻木僵硬的毫无反应,她什么都不要,因为是他,所以她不稀罕。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八章   “二少,玉泉那边的电话。”今天一早易之南就到了行辕办公室,张士兆见他半步不离,时不时看墙上的挂钟,又不停瞅着桌上的电话,就知道他在等这通电话。   易之南接过听筒,听了不到一分钟就挂了:“士兆,我回去看看,等下的餐叙帮我推了。”   “二少,可是韩青山他们都快到了。”张士兆见他从衣帽架上拿起大衣,就知道拦不住。   怕是玉泉的那位不大好,昨天下午到晚上除了边防守军之外,几乎整个北军都出动了,设关卡的设关卡,区域戒严的就戒严,人心惶惶的闹了大半天,手底下几个贴心的还以为是抓什么重要人物,没想到忙了半天,最后在码头那边显了真佛,昨晚李小姐和二少回去的时候,二少那张脸绷的死紧,这会儿又急着赶回去,诶~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张副官,二少不在?”宋秉仁推门进来。   “您老赶巧了,前后脚,二少刚走。”   “玉泉?”   张士兆抬头冲宋秉仁眨了眨眼:“宋总长,难怪二少总夸您老神机妙算。”   宋秉仁那张老脸扯了扯面皮拉出几道笑纹:“这李小姐怕是比十万北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将军。”陈姨端着餐盘在二楼玄关欲进欲退。   看了眼冷掉了饭菜:“一直都没吃?”   “没,一早就送了,这是第四回了,一筷子都没动过。”   易之南拧着眉接过餐盘:“我来。”   一踏进房里,昏暗的光线让他隔了几秒才适应过来,和他早晨离开的时候一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上李念君蒙着头,还在睡。   “别闹小孩子脾气,起来吃东西。”他坐在床沿上,拍了下她。手掌下的娇躯一颤,他知道那是害怕的颤抖,想到昨晚自己的粗暴行径,不免放低语气,哄到:“昨天……终究是我不对,现在既然我们都是夫妻了,就别再闹了。”   缩在被窝里的人除了打颤发抖,还是不肯开口,他耐着性子,继续陪着小心:“别怕,我不会再那样了,你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昨天我太粗鲁了,是不是弄痛了你?快起来,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没?”   “我不对,可是你也太不像话,那样跑了,让我怎么办?”   “你心里有气,就冲我发好了,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你出来,要打要杀都随你,好不好?”   任他怎样服软道歉,李念君就是不理他,劝了好久,终于易之南的耐心告罄,他起身抓起被子一角,奋力一拉,让床上的人无所遁形。   她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圈,外界突兀的变化,瞪圆了惊恐的眸子,她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个怪物,直愣愣的盯着,最后她又害怕的闭上眼睛。   看她一副见了鬼,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易之南心头窜火,可一眼瞟到她纤细的脖颈上几个深红到泛青的指印,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气势软了下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   他慢慢走回床边,靠着她坐下来,不管她是不是害怕,不管她有没有看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不安和恐惧:“别怕,不会再那样了,我发誓,不会再勉强你了,别怕……”   他将一把精巧的Smith and Wason小左轮手枪塞到她手里:“别看它这么小,威力可大着呢,要是我再欺负你,你就用它再我身上打个窟窿,让你消气好不好?”   李念君虽没回他的话,可她的手指却用力收拢,抓着SW不放。枪膛上泛着森冷的蓝光,嗜血的凶器就在她白嫩的柔荑中,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那上面铁锈般的血腥之气。   长恨漫天柳絮轻,只将飞舞占清明。   寒梅似与春相避,未解无私造物情。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位置,半分也勉强不得。自那日后,李念君依然在玉泉官邸里过着半幽禁的日子,   千不愿,万牵强中,日子还是照旧过着,在震天的爆竹声中,迎来了民和十年。   要是搁在半年前,李念君绝想不到这个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她会再次回到从前的家,原来的“林阳总统府”,现在的“大帅府”。   大帅府中,易家二媳,易之南的大夫人陈婉容正忙着里里外外安排佣人老妈子把整个帅府修饰一新。   “大姐,您忙着呢?”   “这不,大过年的家里总要添点喜气。”婉容一边指挥几个老妈子贴春联,一边对着走来的何黎英说道。   “喜气?呵呵,大姐,这大帅府还缺喜气?”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几句话就透出酸气来,陈婉容面上只装听不懂她话中讥讽,心底里对这个三年前进门的二夫人又看轻了几分。   何黎英——易之南的前任机要秘书,现在的二夫人,三年前她还没进门那会儿闹得满城风雨,易之南当初为了这个精明能干,聪慧机敏的何黎英,又是买楼,在帅府外另筑香巢,又是特批军令,让何家做成了几笔军粮生意,发迹起来。   说起何黎英,她和易之南的故事活脱脱现实版乌鸦变凤凰的老戏文。何黎英在林阳女高毕业后,因为一口流利出众的英文当上了机要办公室的秘书一职,原本小小的文职人员也没什么抛头露脸的机会,一次外国专家到访,谈到易家军购置先进的军械设备时,外国专家随口问了句:“贵方要这么多伤人性命的武器,所谓何来?”   随行翻译刚把问题翻译给易珍石听,突然窜出一个声音:“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话音未落,当时跟随父帅同行的易之南就看到穿着湖蓝色旗袍,俏丽犹如蓝天精灵的何黎英不卑不亢的站在人群中。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一眼,成就他和她之间的这份因缘。   “大姐,这阵子大帅府里都不见汉庭,只怕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白忙。”见陈婉容脸上不动神色,何黎英又挖苦道:“自然这替人做嫁衣的事,大姐你也不是头一回了,都说能者多劳,你就多担待吧~”   “是啊,我这也老吃老做,一回生两回熟,倒是你想开点。”   一句话堵得何黎英脸上挂不住扭头就走。   稍晚时候,易泽北协同夫人回到了大帅府,一家子围坐在圆桌前,准备吃团圆饭,易家老夫人在易珍石过世后,一直深居简出,这会儿这个易家辈分最大的人物在桌前一座,底下几个小辈都安分不少,易老夫人扫了眼团坐的家人,问道:“泽北,你二弟呢?这会儿团圆饭,他不会也忙得来不了吧!”   易家老夫人非易之南亲母,两人关系一直不佳,又因易珍石过世后,并未留下遗嘱,本来子承父业,她的亲儿易泽北绝对是北军统帅的不二人选,可惜易之南在军中屡建奇功,声望颇高,军中将领都一致选举他为北军统帅,等同于否决了易泽北这个大儿子的继承权,老夫人心里气不过,又奈何不了他,这下趁着团圆饭的当儿,抓到点话柄,就开始端起架子训话。   “母亲,汉庭军务繁忙,眼下正和韩青山和谈,西面袁福章那里又虎视眈眈,他身上担子不轻……”易泽北先为易之南说情。   “不轻?就我们这个帅府庙小,容不下他这个大菩萨!”   “哪路神仙敢不给我们易老夫人面子啊?”众人回头,正是易之南。不过他不是一个来,身后跟着穿着一袭黑色旗袍的李念君。   “二弟,到了就好,我们巴巴的等你好久,母亲可发了话,你不到我们可都得挨饿。”   李念君跟着易之南进门,走到餐桌旁,发现在老夫人左边有个空位,右手边是易泽北和他的夫人,挨着左边空位两个位子上坐着的是陈婉容和何黎英,还有两位小公子,这团团圆圆的一大桌,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尴尬的跟在易之南身后,站着不动。   “这府里的老妈子越来越不懂规矩,这家里来了客人也没个眼力见儿,都不知道要加个座吗?”何黎英娇软的声音响彻大厅。   一旁伺候的仆人立马搬来凳子,可是这位子要摆在哪里?   若只是客人那么倒好办,只在老夫人左手边再摆个就好,可人家跟着将军来,又是参加家宴不会只是客人那么简单吧……   “再拿把过来,放在两位小公子旁边就好。”易之南说完,就拉着李念君在承业、承宗两个小家伙的旁边坐下。   “嘿,大姐,你没瞧见,那个小骚狐狸倒是有点本事,这一大家子人呢,她也好意思让汉庭加菜给她。”散了筵席,趁着烟火会前,何黎英跟着陈婉容,在休憩室里使劲挑拨着。   “这也要汉庭愿意啊。”   “哼,我看她能得意多久,也不看看今个儿时什么日子,居然穿了一身黑,活像个黑寡妇。”   “黎英!”陈婉容厉声喝住,“什么寡妇,不寡妇,你这是在咒谁呢!她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大过节的要懂个避忌?”   被陈婉容这样训斥,自觉无趣的何黎英也不再多话。   烟火会开的晚,老夫人推说身体熬不住,先离开了,就剩下几个同辈的小辈站在园子里看烟花。   “贱人!”一声暴喝从离园子不远的小花厅传来。还夹杂着女人嚎啕的哭声。   众人进门就见暴怒的易之南,抽出配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了二夫人何黎英,立马就要扣动扳机。   地板上,碎瓷遍布,茶迹四散。空气隐约有股苦味。   “将军,不可!”随侍的张士兆从一旁冲了上来,想要夺下枪。   “退下!”   死亡般的静寂带着浓重的杀意弥散在敞亮的小花厅中央。   二夫人顿时停止了哭闹,惨白了脸,僵立在原地,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一般。   念君只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急速的在胸腔中跳动着。连气都不敢出,这样紧张的氛围让她窒息。   这样的情况风云突变,她吓傻了,僵立着不得动弹。   唯有大夫人还是一如之前端坐在餐桌旁。只是脸色有些泛白。   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厅似一张拉满的弓箭,谁也不敢试它的弦。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弓毁人亡。   “汉庭……”仿若从远处传来,在他听来似真似幻,飘渺无踪。   他的身形一僵,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改变的意思。   “汉庭……”她又唤了他一声。已然带了哭腔。   似是一泓清泉注入他的心头。瞬间浇熄了他的怒火。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柔去了他的坚持;那样的喃喃低叙,化去了他的愤怒。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唤回了他的一丝清明。   这样唤着他的,真的是念君吗?他有些恍惚。   如此悦耳娇柔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是他一直盼望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叫过他。她总是称他“汉庭将军”。   “汉庭将军”四个字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曾经试着让它简短,可是失败了。   现在他终于听到了,听得他不得不恍惚。恍惚得就如梦中也不曾听过。   肩膀松了,他缓缓地垂下了举枪的那只手臂。只是枪还未收回壳中。   念君慢慢地向他走去,离他一步之遥才停下。伸出双手握住了那只宽大的手,触到了那支冰冷坚硬的枪。她一双小手牢牢包裹着他的。雪白的肤色和黑色的枪支都在他的眼前。这样的颜色晃了他的眼睛。   猛地甩开她的手。梆的一声,他把枪狠狠的压在餐桌上。震得桌子都似乎颤了两颤。   “汉庭……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看着他的这双眸子里满溢着深深的恳求。   “张副官”还是那样的威严,却透出了无奈与疲累。   “有!”   “把她给我带下去”他重重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   似是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他走的很急。但笼在他身上来不及掩饰的落寞,念君还是看到了。她不禁为他感到悲凉。   因着家丑不可外扬,二夫人投毒这件事情最后如何处置,李念君不得而知,只是之后几次家庭聚会中,她再也没见过何黎英。   事后,她曾和易之南谈起过何黎英。   易之南叹了口气,好半天吐出几个字:“不怪她。”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二十九章   春和,春和,白春和……   谁?你是谁?   又是这个声音,他认得这个声音。一连几日,每晚她都会来梦中唤他,每次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几次他循着声音,在一片茫茫中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只要他稍一靠近,她立刻就会消失。   现在,他又听到她在唤他了……   春和,春和,白春和……   他慢慢的走进她,好奇的靠近那道身影,这次他一定要看清她的脸。   春和,春和,白春和……   呀!念君!   白春和吓得唬的一跳,他终于看的真切,念君,居然是他的念君!   声音凄厉,面容憔悴。   他的念君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疼!那泪珠子像冰碴子一般刺的他生疼,他整个人都灼痛起来,别哭,别哭……   可是,无论他如何安慰,念君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依然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哭泣着。   他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急得大叫,却发现天地间除了自己和不远处的念君,没有任何人。怎么办?怎么办?白春和急得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奈何他的脚像是被施了千斤坠般,半步不能动弹。   这边他还在奋力挣扎着要过去,那边念君的哭声渐渐止住。   白春和抬头往李念君处看去,突然他的眸子猛得瞪着前方,额头青筋暴起,像是看了甚是恐怖的画面。   双拳捏的死紧,浑身肌肉奋起,一股又一股的寒意从五脏六腑袭向他的大脑,他凝聚起全部的力量,朝前方猛扑过去,念君!念君!   “不!念君!”   “九哥,九哥,九哥!”   眼前的白雾慢慢散开,双眼重新有了焦距,对上一张焦急的脸庞:“笙妍。”   “九哥,你怎么了?”玉笙妍躺在病床上看着满头大汗,急红了脸的白春和,这春头腊底最冷的时候,他居然愣是急出了一身冷汗。她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帮他拂去额头的汗珠,担忧的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底。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挡开她的手,白春和起身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生理盐水,“快滴完了,我去叫医生。”   “九哥!”玉笙妍喊住他,“九哥,到底怎么了?是什么梦?”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九哥。”   看着那张为他担忧更显苍白的脸,白春和无力的叹了口气:“真的没事,可能是这几天累了。”   看他这副不与为人所知的样子,玉笙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几天麻烦九哥了。都是我不争气,好好的居然病了起来,累的九哥你耽误了行程不说,这大过年的还在这种晦气地方陪我。”   “说什么傻话!”白春和冷下脸喝住她,又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柔下声音说道,“我去叫医生,你再睡会儿。”   医院幽暗的走廊上,一抹白色的身影踏着沉重的脚步,那只是个梦,那只是个梦,白春和一遍又一遍的告慰自己还未从惊惧中恢复过来的心,为什么那个梦那么真实,他闻到血的腥味,他看到艳丽如红梅的血从她的身体里奔涌而出,他看到她绝望的闭着眼喊着他,可是他却救不了她……   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个梦!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他不能说服自己,因为恐惧从四肢百骸包围了他,这样的心情在不久前念君被困天堑山的时候,他有过。只是当时,他和阿飞两人两骑赶去的时候,他虽然担心但至少没有恐慌,他有把握可以救得了她。可这次不同,他没有控制权,心里完全没底,他不知道他和她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他被一种无力而又绝望的感觉完全捕获住,平生第一次白春和知道了什么叫慌乱,他强自命令自己要冷静,但那种惊恐,迷乱的情绪还是一波又一波侵袭着他的理智。   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一早他就动身北上,他一定要亲眼看到他的念君平安他才能安心。   ——————————————————————————————————————————   “夫人,燕窝粥刚炖好,现在要用吗?”三宝看到躺在贵妃塌上刚刚醒来的李念君。   “嗯,拿来吧,当心烫。”软软的交代完一句,李念君像是酥了骨头般闭上眼又躺了回去。   三宝轻手轻脚的合上门,心里很是开心,一跳一跳的下了楼。真好!自夫人有了小宝宝开始这脾气也好了很多,像是换了个人般。她们叫她夫人,她也不再恼了,而且对将军也不再爱理不理。说不定很快,她要跟着夫人去大帅府了呢!   “侠盗先生不累吗?”依旧闭着眼,窝在贵妃塌上的李念君懒懒的冲着窗外说道。   “可不真累坏了!宝贝要是心疼我,把这贵妃塌让我也来躺上一回。”余日色迷迷的眼珠子盯着塌上的娇娥,“半张就好。”   “可以呀~”娇软的声音酥麻着男人的神经。   修长的手指松松的搭在SW的扳机上,那条大红色的羊绒毯下一管黑色的枪口正对着来人。   “宝贝,每次都这般拒人一千里之外,太伤我心了!”   “余先生要喝燕窝粥吗?”   “呃……不用,不用。”余日讪讪一笑,复又正色道,“明日傍晚。”   一朵艳丽的红花斜斜插在门把上,明日,一切就在明日。   第三十章 【补全】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章 【补全】 烘焙的正好的沙利文面包,外加一小盘切成小片的南腿,还有一大杯牛乳放在桌上,易之南笑嘻嘻的对念君道:“多吃点,下午开完会,秉仁来接你过去。”   见李念君闷闷的不做声,易之南笑着继续道:“怎么了?放心这次绝不黄牛!”   手中刀叉“啪”的按在桌面上,“我才不信你呢!”   拿起乔来,故意刁蛮,她要确保等下真的能出门,这样和余日的计划才有可能完成。为了这天,为了这个机会,她等了太久,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   前几天无意中知道袁福章的西军部队在短短一周内就攻下了临江周围四个城镇,相反北南联军却节节败退,易之南为此已经连续五天守在行辕办公室,忙的离不开半步。昨晚和宋秉仁讨论完今天下午在安城清苑所有的北军高级将领以及原南军代表商讨军机后,他才得空回了趟玉泉。   安城清苑以其独有的温泉清水闻名天下,趁着这次机会,易之南决定带上李念君随行,一来可以让她出门透透气,自从那次南苑出行后,怕她再逃走,半年来李念君一直过着形同幽禁的生活;二来他也想时时陪着她,那天知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后,他高兴坏了,况且近来他和她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却觉得出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再那样冷淡,她甚至主动邀请他跳舞,对他的亲近也不像以前那样排斥。   就如一场暴风雨过后,天宇澄明,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他相信和念君之间的障碍都会消散开来。   只是……只是眼下的形势太不乐观。陈国辉鼓动易家军的几位元老和高级将领请辞,搞得现在军心涣散,就连三寸不烂之舌的宋秉仁都失了主意,希望这次安城之会能有转机吧……   ————————————————————————————   “夫人,东西都收好了,您带这些真的够了吗?”三宝将唯一的一个箱子放在客厅的玄关处。   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真的去清苑度假,等一下宋秉仁来接她,随行的除了侍从处的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前前后后算下来最多不过两到三辆车,这样只要一出官邸大门,一切就会如昨天余日通知她的那样,在第四个路口赵三平赵爷的人马早就设下埋伏来救她……   想到这里李念君终于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不用多久她就可以逃开这个牢笼,而易之南,她定要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轰隆隆……轰隆隆……”旁晚时,太阳还未来得及下山,就被黑魆魆的乌云吞没,风卷残云,一场雷雨就要压下来。   “小夫人,路上耽误让小夫人久等了。”宋秉仁也不进门就站在客厅大门口。   “有劳宋总长。”   “小夫人客气,秉仁这就送小夫人去清苑见二少。”   李念君一脚刚踏出大门口,一道银光撕裂天空,震天的雷声响彻云霄,李念君脚下一顿,这个雷尽是个接地雷,在雷声响起的时候她感到连地面都在震动。   “小夫人莫怕。”说话间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银色的光芒将宋秉仁的脸突地映白几秒后又暗了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此去清苑路虽不远,小夫人还是莫再耽误,等下要是冒了雨,二少要担心的。”   ——————————————————————————————————————————   安城清苑三楼的大厅中,山字形会议室汇集了原北军最高指挥部和现任北南联军南方代表的高级将领,以陈国辉为首的几位北军旧部也陪同末座。会议从上午九时到现在下午三点,一直持续着。   其实在来安城之前,时任北南联军,原北军第七师、第三师和第五师的师长们都私下通过气,在这关系到北军存亡的关键时刻,都表了态:“想当年兄弟们跟着大帅打天下的时候,那小子还躲在他娘怀里要奶喝呢!这回说什么都不会再任由易之南任意妄为。”   出席安城会议的人员在短短的时间里分成了三派,以集体辞职为手段的强硬派,坚决拥护易之南的保皇派,和见风使舵的中间派,这三派人马各自较劲,互不相容,致使会议僵持了近六个钟头,也依旧毫无结果。   “将军和各位都累了,今日不如就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回去,先享受享受这清苑温泉,公事明日再议如何?”张永泰拄着拐杖起身,元老帝师一发话大家也都无言的结束这个冗长的会议。   “二少,可要去泡泡泉水?”戴城追上回到偏厅的易之南。   “也好。”易之南随手摘下军帽,深吐了一口浊气后,原本疲累的神情全无踪影,两眼炯炯像是两簇火苗熠熠有神,“士兆。”   “戴军长也在呀。”在门口布置戍卫的张士兆一得令就进门而入。   “我和守敬先去泡水,你……”   “士兆这就摇电话去玉泉。”不等易之南发完话,张士兆先抢白道。   “你这小子!”易之南哈哈一笑,“倒是精明。”   “不精明点,怎么能跟在二少身边,你说是不是,戴军长?”   “那是,那是,等守敬得空自要亲自向张副官讨教。”   戴城,字守敬,时任易之南戍卫军军长兼任北南联军第一师师长,是北军中位数不多的易之南亲信,两人在易之南留学时就已经结识,两人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同为政治系学生,在一群黄头发蓝眼睛中,这两人每次考试都分列全系第一、第二名次。易之南长戴城三岁,很是看重这位亦弟亦敌的同学。易之南学成归国后,戴城也追随易之南回国加入北军,易之南在北军的地位之所以居易泽北之上,这位老同学,小老弟可谓立下汗马功劳。   “守敬,你怎么看?”   两人在水中比了半天的憋气后,靠在水池边休憩。   “这件事,可大,可小。”   “何为大?何为小?”   “二少……”   戴城正要说下去时,张士兆赶来过来:“二少,玉泉那边说,夫人三点左右就和宋总长离开了。”   “现在几点了?”   “六点。”   安城离玉泉并不远,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绰绰有余,现在都过了三个小时了,几乎是一倍的时间……张士兆看易之南脸色有些沉,小声说道:“这天正下着大雨,或许是司机开得慢了,又或者路上……路上……”   “去,给玉泉到安城沿途的各个岗哨打电话,看看究竟到哪儿啦?”   张士兆不敢怠慢,几乎是小跑着去了。   “二少,守敬泡的差不多了,先去喝杯水。”张士兆离开不久,戴城也离开温泉池。留易之南一人在鱼池享受。   —————————————————————————————————————————   “小夫人,请。”宋秉仁替念君拉开车门,一站到地上,念君才发现,这哪里是安城清苑!耳边轰隆的声音,更胜雷声,那是飞机起飞降落时,螺旋桨运作的声音。   机场,宋秉仁居然带她来了机场!   上车不久,就下起了雷雨,两侧车窗拉上了褐色窗帘,只有前方透过雨幕才能略微看清些,念君在车子启动后,就开始估计时间,在七八分钟的时候,她估摸着快到事先和赵三平约定的第四个路口,不到半秒的时间,汽车就迅速通过,念君心里很不安,原先预定的计划怎么突然改变了?   直到此刻,李念君才明白原来计划没变,变得是路线。她万万没想到,宋秉仁接她去的不是安城,而是北军的林阳军用机场。   “宋总长,去安城就不麻烦专机了吧!”念君心里打鼓,故作镇定,微笑的说道。仿佛宋秉仁真要小题大做的用专机送她去安城一般。   “小夫人,快登机吧,专机就要起飞了。”宋秉仁说完让跟在后面的几个随从,提着李念君的行李,先从特别通道走。   李念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无畏的直视宋秉仁。在那么一刻,宋秉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逼向自己。   “宋总长,这是要送念君去哪儿?”   “吴浦。”   “报告宋总长,适逢恶劣的雷暴雨天气,不适合起飞,请示取消任务。”机长前来请示。   宋秉仁沉思半晌,毅然道:“照常执行任务!”   “宋总长……太危险了!”   “不用多说,执行任务,五分钟后准时起飞。”   “是!”机长行完军礼转身跑向雨幕中的专机。   “小夫人,不用再耽搁了,登机吧。”   “宋总长,真的让我走?”念君笑着问,“很危险呢!”   再怎么危险也比不上让她继续呆在易之南身边。   “小夫人,请登机!”   “宋总长,何必催太急,我这会儿有点不舒服,你打电话把季医生找来。”   “小夫人!”宋秉仁拔声叫着眼前风姿绰约的娇小姐,当他的眼睛和她的晶亮对上的时候,某种无需言明的讯息在传递着,谁都不是傻瓜,宋秉仁清了清嗓子,恢复到那个恪守本分的总长大人,“小夫人放心,吴浦那里也有医生,这里过去很快。”   “不用,我只要季医生!我只信他。其他的庸医我不要!”   —————————————————————————————————————————   “你在说一遍!”   “二少!”   “你有胆再说一遍!”   “二少!再说千遍万遍我戴城还是那句话,请二少以大局为重!”   清苑里刚从鱼池温泉里出来的易之南没来得及换下浴衣,就被戴城的话惹恼了起来。   “守敬,我待你如亲弟,一直以为知我莫若你,你怎么也这么逼我!”   “二少,守敬正是因为二少待我如亲弟,才不得不当一回忠言逆耳的魏征啊!”   “你!”   “二少,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让我军稳定军心,再这样僵持对立下去,加之军内各派系明争暗斗,二少……后果,后果恐怕将是我北军不战而败啊!”   “荒谬!守敬,你读了多少兵法,又打过多少仗?那兵书里,那每场仗难道都是用女人换来的?”   “二少,这个道理自古就有,红颜误国,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你!“易之南一怒,将手边的茶杯掷向他,戴城的额头顿时突起一个肿包。   “二少!”戴城额头顶着剧痛,那一茶杯直直的打在他额头上,他连躲都不躲,生生受了下来。   “二少!”戴城膝盖一曲,猛的跪倒易之南脚边,“二少,陈国辉只为争一口气,才会鼓动请辞,只要小夫人暂离林阳,等过段时日,我军与韩青山汇合,夺回城池,天下大定,到时候守敬愿负荆请罪亲自迎回小夫人!”话到最后,戴城不禁哽咽起来。这句句出自肺腑,的确,若非他带易之南赤诚这翻话,没有第二个人愿意说。   “我易某的家事,不劳戴军长费心!”易之南说完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戴城,径直走到门口,右手刚旋动门把手,他的后脑勺就被一管枪顶住。   “戴城!你反了不成!”易之南转身怒目而视。   “二少,守敬不敢,忠言逆耳,二少置若罔闻,守敬只能委屈二少在这里休息几日。只要二少答应让小夫人暂时离开林阳,守敬立刻撤去武装。”   一管小小的手枪握在手中,对准的目标却是他敬爱有加,如兄如友的易之南,戴城的思绪也在纠缠着。   “砰”的一声,张士兆一脚踹开门。他听到房内动静不对,二话不说破门而入,眼前的景象来不及惊愕,就本能的拔枪对准了同样持枪的戴城怒喝道:“戴城!你要干什么?快放下枪!”   “只要二少答应守敬,守敬就放。”戴城依旧持着枪,深深看了易之南一眼,“二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二少,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易之南摇着头退回到沙发上,“你们都不懂。”   他这样急切得要将李念君留在身边,定下名分,是为了给她他所有的一切。他不能再等,不想再等!如此急不可耐源于内心不安的恐惧,那份恐惧,害怕失去的不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哪怕她成了他的,哪怕他每个晚上搂着她睡觉,他还是害怕,恐惧。因为这样的拥有太脆弱,他需要更加盛大的仪式来巩固,甚至只是个虚名。   “士兆,你先下去吧,守敬不会伤我的。”易之南略显疲累低低的说完后,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张士兆站到易之南身旁,手中的枪还是对准着戴城的脑袋,只要他妄动他立刻叫他顶上开花。   三个男人就这样在清苑的鱼池休憩室中静默着。要不是有两管枪的存在,易之南闭目放松的样子,似是旁边两个正神经紧绷的男人只是在完成平常的戍卫任务。   期间易之南只问了三次张士兆:“现在几点?”   “七点” “七点十一分” “七点二十三”   三个不同的回答,每次只隔了十多分钟。终于一声又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往休憩室而来,打断了易之南第四次开口问时间。   “二少。”   “秉仁你来了啊……”易之南竟像是在等他般。   “二少……”   “念君呢?”   “夫人专机去吴浦了。”   “宋秉仁!”易之南从沙发上跳起来,赤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问他:“你够胆!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要逼我到如此境地!”   “去!去给我把飞机接回来!不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飞!”   “二少,秉仁不能,北军几十万将士,不能因为上级不合而土崩瓦解!请二少以大局为重!”见易之南激动的神情,宋秉仁坦然回答着:“而且,此刻小夫人的专机恐怕已经在吴浦落地了。”   宋秉仁说完,等待着易之南的责难、暴怒或者还有更激烈的反应。   “好,很好,先斩后奏?”易之南怒极反笑,转身对上戴城,“现在可以放下枪了吧。”   “二少……”   “没有戍卫军军长的签字,军用机场的专机谁人能调用?你们真当我易之南是傻子吗?啊?”   戴城闻言收起配枪,摘下军帽:“二少,守敬请罪!”   “二少,这件事和戴军长无关,是我……”宋秉仁正要为戴城开脱,摆在休憩室角落圆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是宋秉仁,请讲。”   “嗯,知道了。”   “好的,我会的。”   通话不到一分钟,宋秉仁的脸上血色尽退。他慢慢的将手中的听筒挂回,然后转过身,走到易之南跟前,抿了下嘴唇,半低着头,开口道:“二少,机场电话……”   易之南听到机场两个字的时候,极力控制住自己,沉着声音:“说!”   宋秉仁猛吸一口气,然后用最大最快的语速说道:“机场来电,刚刚小夫人的专机在降落吴浦前,遇到强雷云层,飞机遭遇雷击,撞上玉寒山,下落不明。”   番外——易之南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番外——易之南 明明还印在我眼中,   明明含在我的口中,   明明握在手中,   明明……   明明……   “机场来电,刚刚小夫人的专机在降落吴浦前,遇到强雷云层,飞机遭遇雷击,撞上玉寒山,下落不明。”   “谁,谁的专机?你再说一遍!”   “小夫人的专机!”   “撞上玉寒山?”   “是!”   “下落不明?”   “吴浦方面在事发后就出动寻找,目前只找到几段飞机残骸,至于……”   “至于什么?”   至于什么,至于尸骸还未发现。尸骸……这两个字宋秉仁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飞机失事,连铜皮铁骨的机身都成了碎落的残骸,那机上的人呢?不用想也知道从几千尺的高空下来,掉到不知那个山坳或是深谷的角落,被野兽叼走,吞吃入腹,又或者伴着泥土腐烂,直到归于尘土。   “你再说一遍,电话,电话怎么说的?”易之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里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他听不清,他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二少,小夫人乘坐的专机,在降落吴浦前遇上强雷云层,撞上玉寒山,现在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下落不明……念君,念君……   易之南清楚的记得他和她吃早餐时她还在对自己撒娇的样子,现在,现在她却下落不明……   ————————————————————————————————————————   “二少呢?”宋秉仁站在书房外幽暗的长廊里。   “还是老样子,都三天了,宋总长,这样下去……诶……”从安城回来后,张士兆在这个门口守了整整三天。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袅袅的旖旎声线从房中传出,宋秉仁诧异的看了眼张士兆。张士兆又叹了口气,“回来后就没停,一直听着……”   宋秉仁心里猜到七八分,“我进去看看。”   “别!”张士兆赶紧拦住,“宋总长,这会儿还是让二少自个儿静静吧……夫人她……”说道李念君张士兆眼圈一红再也说不下去。那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就是他心里也难受,更别提向来如珠如宝般疼着的二少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现在这个时候,二少再难过夫人也活不过来,总不能为了个死人,撂下整个北军不顾!”   “宋总长……”   宋秉仁不顾张士兆阻拦,敲开门。   “进来!”   宋秉仁和张士兆同时一惊,没想到易之南没赶人,倒叫他们进去。也不多想就进得门去。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整个书房里缭绕着缠绵的唱词,张士兆和宋秉仁互看一眼,谁都不敢说话。   “这个《牡丹亭》,念君最喜欢听,她总叫我陪她一起听,我总嫌太过凄厉,不喜欢,现在听来,唱腔婉转悠扬,别有一番风韵。”   三天了,整整三天,他都一直听着这《牡丹亭》,坐在她每回都会坐的那张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每当他对着那张椅子,看着看着,他的念君就会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敢置信的揉着眼,可等他揉完眼,她就像烟一样消散,踪影全无,无处可寻……后来,他怕她再不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沙发,逼得眼底浮出血丝也强撑着,他害怕,他怕见不到她。   “二少……”   “秉仁……”易之南沙哑的嗓子低低的,平静的说道,“我宁愿她是被鸩酒毒死,亦或是三尺白绫了结,那样总好过现在。”   “二少……”   “那样起码,现在我还能抱着她……”抱着她的躯体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来温暖她;哪怕留下的唯有一捧骨灰,她的骨灰里也会有他的血和泪陪着她……   “总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终于,到最后,他连她最后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二少……”   “秉仁,”易之南站起来,立在窗下,背着光的他看不清脸,“她有我的孩子。”   宋秉仁身形一晃,被一旁的张士兆扶住,“二少,待此间一了,秉仁引颈就戮,愿受军法处置。”   易之南抬起手,摇了摇,“她回不来了。”   死上千万个人,她也回不来了……易之南心底比谁都清楚,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最紧密的兄弟,他最信任的得力下属恰恰正是让他最爱的人离开他的元凶。   “明晚让守敬过来。”   宋秉仁方听得这句,抑制不住激动:“是!”   “宋总长,依你看,二少会如何处置戴军长?”张士兆送宋秉仁出门时忍不住问。   “二少是个明白人,张副官,陈国辉那帮老匹夫不会有好日子过。”   张士兆回到书房门口继续戍卫,想着宋秉仁出门时那萧索的背影,不禁苦笑,宋总长,您老也不好过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听着不断从房门传出的唱腔,良辰美景奈何天,奈何天……   奈何,奈何?谁能奈何呢?   第三十一章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一章 耳边飞机轰鸣声炸得人心里焦急,李念君在候机厅旁小会客室里和宋秉仁僵持着。   “宋总长,在走之前,我要挂个电话给季医生。”   “小夫人,还是快上机,莫要再耽误了!”宋秉仁看了眼腕表,“还剩十分钟,小夫人既然身体不适就早点上机休息。”   “我要打电话!”   “小夫人,这个时候给谁电话都没用。”李念君你非走不可!   “总长大人别紧张,要说去吴浦,念君比您更想,只是我的身子一直是季医生在帮忙调养,前些日子,又有些不舒服,我这会儿要走了,给他留个信,让他帮我把药寄来。”   “小夫人,秉仁已经说过,吴浦那里有医生会照顾夫人小夫人不必担忧。”   “我也说了,我只要季然,其他的庸医我不要!”说完,随身手提袋一仍,一副你不给我电话,我就不走了的样子。   宋秉仁再次抬起手看了看表,走到会客室旁边的办公室里,迅速摇了几圈电话,不一会儿:“小夫人,季医生电话接通。”   李念君接过听筒,“季医生吗?我是李念君。”   “之前你给我开的那些什么外国药,我已经吃完了,但还是不舒服。”   “那好,那我就试试中药。”   “季医生去吴浦开研讨会时,念君一定帮你接风。”   一个电话,宋秉仁站在一旁从头听到尾,他的一只手始终搁在电话听筒上方那个凸起的物事,只要李念君一说到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东西,那么他随时都会掐断通话。   短短交代几句后,念君将听筒交还宋秉仁。   “小夫人,可以上机了?”   念君扫了一眼,转身出了会客室。   以她和季然之间的默契,季然一定能听得懂她的话,她说外国药不起作用,改用中药,就是告诉他计划有变,最后那句“季医生去吴浦开研讨会时,念君一定帮你接风。”是在告诉他自己要离开林阳回吴浦了。现在要他赶到机场是不可能了,只希望他可以快点帮自己通知赵三平他们计划已变。   “小夫人,秉仁就送到这里。”什么叫就送到这里?坐在专机机舱里的李念君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火气直窜。   真不愧是易之南的心腹,做事滴水不漏,他把自己压上飞机,看着自己坐在座位上,等到起飞前三分钟才离开,亲自关上舱门才离开。   诶~念君忍不住叹气,没想到自己计划了那么久的逃跑计划,到最后居然不负吹灰之力,别人早就替她做好了……只是,这样离开和原来的安排相差太多,以今日宋秉仁的行为来看,易之南并不知情,算了,先让他尝尝被心腹重臣背叛的滋味,剩下的只能等飞机落地再说了……只是,这般被压上飞机,只怕就算到了吴浦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软禁而已,什么时候,她才能真的回去,回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回到他身边呢!   “嗨!宝贝,连再见都不说,怎地就偷偷摸摸的走了?”一朵艳丽的玫瑰出现在她眼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侠盗先生让念君又惊又喜。   红花侠盗神出鬼没,道上传闻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守卫森严的北军军用机场里,在即将起飞的专机上,将一位活生生的女子偷出来,对于别人,这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任务,可是请别忘了余日是谁?红花侠盗啊!虽然在以往的“职业”生涯里,他从没遇到类似的事情,但他是余日,他是红花侠盗,所以他做到了!   带着李念君与赵三平一行汇合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念君也听到专机在玉寒山坠机的消息,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易之南知道专机坠毁一定会心痛吧,送她上飞机的不是别人,是他亦兄亦友的宋秉仁,他的心是不是撕成了一片又一片再也拼不回去?   易之南,你最爱的人怀着你的孩子,被你最信任的部下逼着离开你,生离之后即是死别,你的后半辈子怕是再难欢颜。   “这样真的好吗?”季然冲了杯茶,坐在她身边。   念君对上季然那双深沉的眸子,撇了撇嘴,“不好吗?”   “念君……”   “小季庸医,你说过会帮我的。”   季然伸手揉了揉念君的头顶,就像摸小娃娃般,这个像洋娃娃般的小妹妹啊~   至今他都清楚的记得,那天被玉泉官邸的一通电话叫走,他看到躺在床上发着高烧,不断呓语的念君,他心底的不平与怨愤。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帮她,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应着她,依着她。他帮着她骗了所有人,事到如今,季然的心却酸酸的。明天,明天他们一行人就要回到吴浦了,念君,我的小妹妹,终于要回到那个人身边了……   不知为何,此刻的季然居然能够理解易之南当初的举动,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感情是张天罗地网,网住了所有人,何况小小的他呢?季然啊,季然,原来你也无能为力!   “别多想了,念君,明天就能到吴浦了,早点休息。”   “小季庸医,明天你就回去吧,不用再……”   “我送你,念君。”让我送你,不亲眼看着你回到那个人身边,叫他如何能安心?   ————————————————————————————————————————   在看到吴浦地界上的界碑,李念君、季然和赵三平一行同时心底一松,   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   不远处一队人马正朝他们的方向而来。“大家注意。”赵三平警惕的提醒,周围的手下迅速警戒起来,   那对人马越走越近,骑在马上的人个个白色短褂,念君先叫了开来:“白春和,是白春和!他来接我们了!”   赵三平见来人身着白色短褂,是白帮的兄弟没错!   “可是赵爷?”领头的一人下马问道。   “真是赵三平。”   “赵爷,这一路辛苦。”来人向赵三平行完礼,转眼看向李念君,“小姐,九爷让兄弟几个来接您回帮。”   跟在前来接应的白帮兄弟后面,赵三平一行人马不多时便进了白帮。   “李小姐,请!”穿着白色短褂的白帮兄弟替念君引路。   “管事老赵呢?”念君看着大门口陌生的面孔奇怪道。以前只要她刚进白帮大门管事老赵就会迎上来。   “老赵呀,他年纪大了,九爷体恤,让他去后院了,这是新来的门房。”   原来她离开了这么久,久到人事已非,再次踏进白帮的赤红朱门,念君心绪万千。   见李念君迟迟不动,那领头的催到:“小姐,请!”   念君被引着走到仁善堂,她停下脚,抬頭看了看刻着“仁善堂”三个字的牌匾,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总觉得中间那个“善”字下面的那个“口”似是一张张开的大嘴,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生生的吞下去一样。越看越觉得那个“口”要吃人了。   “小姐,请!”   仁善堂大门敞开,念君刚要迈步被一个左脸颧骨上有着一道半寸刀疤的男人拦了下来。   原本跟在后面的赵三平也上前来,这样带着明显的防卫姿态,形势突变,念君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护在赵三平几人身后。   “好久不见,赵爷。”堂里走出一人,出得门来才看清他的脸,赵三平大惊,这人赫然是黑面煞神——黄作仁。   “你?黄作仁,九哥呢?”刀疤青年大喝道。   “原来是白春和身边的贴身护卫阿飞啊,怎么这才半年不见,脸上就挂了彩?”黄作仁身边一个倒三角眼的男人说道,“黄爷,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什么人养什么狗。”   黄作仁不理这献媚之人说了些什么,两眼放光的盯着赵三平和阿飞身后的李念君:“赵三平,明人不说暗话,我黄作仁敬你是条汉子,今天留下这个女人,我绝不与你为难。”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赵三平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果然够胆气!只可惜,脑子不好使。”惋惜地摇了摇头,黄作仁又强硬道:“赵三平,你看看,这白帮可还是白帮?告诉你,这里现在是我黄作仁的!”   几十条枪一起对准赵三平他们,这里有几十条枪,外面恐怕还有好几百条等着喂他们枪子。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难道今日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日?对死,念君不怕,她怕的是白春和,黄作仁俨然占据白帮,那白春和这个白帮魁首呢?白春和,白春和,你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二章   白春和,白春和,你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黄爷,还跟他们客气什么!”周围的人马叫嚣起来,枪已上膛,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赵三平、阿飞跟围在李念君身边的十多人各各是傲骨铮铮,强项不屈,血雨腥风中闯过来的真汉子,大丈夫为个“义”字今日血洒当场也绝不说个“不”字!   “他娘的,姓黄的,老子今天就叫你小子知道什么叫‘不客气’!”忽听得人群外中气十足的叫骂,虽是半年未见,但这样粗言恶语的,除了徐老三那个莽夫,还能有谁!   徐老三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外走来,和他一起的还有赵荣和雷震天。   “好!很好!今天都来了,怎么那天枪子没吃够?”黄作仁扯着脸皮笑道,“白老九怎地没来,该不会打怕了?”   “我□奶奶的,姓黄的,别以为老子怕了你,老子那是……那是……”徐老三说道一半,转过头,挠了挠后脑勺,问着身后的雷震天,“老雷,那叫什么来着?”   “策略!”雷震天拄着拐杖闲闲道。   “对!对!策略!那是策略!”徐老三连声叫道。   徐老三一个劲和黄作仁对骂,原来粗言秽语此刻听来倒是格外亲切。   “哼!少给我耍嘴皮子,今天我叫你们有来无回!”黄作仁干脆一拍手掌,打下暗号,彻底摊牌。   可是,等了几秒却没有响起他预想的枪声。他又对掌拍了两回,还是未见动静。   他一急,扯着嗓子吼道:“还愣着干嘛,给我开枪!给我开枪!”   “兄弟们,黄老板等不及要吃枪子了,我们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赵荣一声令下,刚刚还对准李念君一行的枪口,突然掉转方向,一起指向黄作仁。   “你,你们……你们反了不成!”   “黄老板在我们白帮做客这么久,乐不思蜀,兄弟们今个儿就成全你老人家。”   一阵乱枪,一代吴浦黑道霸主黄作仁就这样倒在白帮仁善堂的大门下。   “操!瞪什么瞪,当心老子挖了你的眼,不给你个全尸。”徐老三踢了两脚地上的窟窿血人。   人已死,可一双凶光毕露的眼怎么也闭不上。他黄作仁如何能甘心闭眼?他和白春和两人明里暗里较量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借着易之南的力量,可以一举消灭白帮,称霸吴浦,可惜棋差一招,明明白帮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不成想中了白春和的计谋,被瓮中捉鳖,白老九,我黄作仁,终究是输给你白老九呀!   ————————————————————————————————————————   “带我去见他!”念君扯着赵荣的袖子,“赵大哥,带我去见白春和!”   “小姐,哦,不夫人,不是我赵荣不带你去,只是九哥交代了,等解决了黄作仁,就让夫人在这里等他。”   “是啊,丫头,我徐老三给你保证老九平安无事,你还信不过我徐老三?”徐老三胸膛拍的乓乓响。   “徐大哥,赵大哥,带我去好不好,我只是想看看他,我……我……”   “老三,阿荣,带夫人过去。”半天不出声的雷震天,突然开口。   “老雷,这……”徐老三揪着眉毛,不敢认同。   “没事,去吧。”   “九爷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为什么黄作仁会在白帮?”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的,赵三平坐在仁善堂的上座听了半天,忍不住问。   “赵爷,此事说来话长。”雷震天端起茶杯向赵三平敬了敬,“这次多亏了赵爷仗义相助,我白帮上下都会记着赵爷大恩。”   那夜除夕在医院陪玉笙妍陪了一整晚,结果被一个噩梦惊醒,白春和心下决定不论如何都要去趟林阳,看看他那可爱的孩子。   新春佳节出行的人分外多,白春和只带了赵荣一人在汹涌的人潮中挤着火车。车子开出没多远,就遇上了杀手,白春和和赵荣解决了同来的五个暗杀人员,当下不急着回吴浦,而是就地下车在一个小渔村的农户里安顿下来,暗中打探消息。这才知道,黄作仁开始对白帮下手,这一个月来白春和假装已经在暗杀中身亡一直隐身于小渔村,私底下又派赵荣潜会吴浦,和徐老三,雷震天演一出兵败山倒,等黄作仁自以为将白帮吞吃入腹后,再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这其中,出了点状况,期间白春和的行踪一度被黄作仁手下的眼线发现,冲突时手臂上中了一枪,这才没和徐老三一同来收缴黄作仁。   “九哥,晚饭好了,快来坐。”玉笙妍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喊着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白春和。   “嗯。”白春和不急着进去,白衣长衫在夕阳下映出一片残红。   “九哥,这会儿徐三哥和阿荣应该拿住黄作仁了。”玉笙妍走到他身边,站在一旁说道,“九哥,别担心,白帮的兄弟个个是英雄男儿不会有事的。”   他依旧不出声,沉默的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谷。每当他这样放任自己的时候,玉笙妍知道,那是他在想心里那个她。也只有那个人能让风骨不易的白春和黯然神伤。   多少个薄雾清晨,多少个残阳夕照,他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小小的农家院落里,看着远方,念着远在天涯的爱人。   多少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孑然一人,形影相吊,在孤灯下借酒消愁,相思无垠。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只是短短几月,他已渐消瘦,那个名叫李念君的桎梏让白春和只剩下一副轮廓苦苦支撑在那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白春和英雄一世,终究逃不过情之一字。   玉笙妍怎么也不会忘记当赵三平那里传来李念君消息的时候,他如临晴天霹雳,彻骨痛心,悔不当初,终夜未眠,杯酒不停,只为心中挚爱。   老天爷,若你真的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经历的苦难太多,心里的痛苦也隐藏得太深。我玉笙妍愿折寿十年换他后半生的欢乐安详。   “九哥,念君那个丫头会回来的。”   白春和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夕阳将她的容颜衬得红润可人,她漂亮聪慧,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体贴的心,总是知道自己的心中不为人道的秘密。   有那么一瞬玉笙妍读出他眼中的感激,她无声的看着他,默默交汇着彼此才懂的讯息,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蹄声声,踏破清夜。翩翩一骑飞驰,待马儿一声仰天嘶鸣,白春和才从满腹愁思中惊醒,往外一瞧便是望穿秋水,痴痴缠恋,柔情遣倦再也移不开一眼。   赵荣扶着念君下马,这天南地北分隔两地的有情人,却没有动,只是伫立原地,恍若痴了一般。   “夫人,九哥在那儿。”   念君一丝也听不到身边的人,或许她听到了,但却不想理会。她的心,她的眼,她的一切都胶着在那个不远处同样痴痴看着自己,犹恐相逢是梦中的白衣长衫。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三章 宝钗鸾镜会重逢,花里同眠今夜月。   白春和拥着念君躺在床上,这农家家舍简陋,虽不是暖香堆锦红,但枕上玉芙蓉,叫他仿若身在楚山阳台,巫山云雨之中飘飘欲仙。   云破月,花弄影,银白色的月光撒入轩窗,他暖暖的凝视着她,黑色的眸子清亮深浓,绵绵笑意难绝,就如两颗黑曜石般的嵌在那风霜未侵的脸庞。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让原本睡得极沉的她从甜蜜的绮梦中转醒过来,一双妙目含着初阳荷露对上他,彼此间,交汇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她忍不住伸出一手,轻抚上这张脸庞,手指在发顶,额头,眉眼,鼻梁,嘴唇,细细描摹。   岁月是如此优待于他,使他的脸不似同龄人那般风霜沧桑,但眼角处几缕细线般的痕迹还是留下了时间的印迹。   “怎么了?”他低头嗅着她的青丝,窝在她秀颈边哑声道。   她不答,只管将头埋在他的臂湾里。用脸摩挲着他健硕的胸膛。   他的手温柔的揉捏着她小巧的耳垂,“怎么了,君儿?”   君儿,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还能被这样亲密的唤着。真好听!   他抱着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唤她的,君儿,我的君儿,我的小君儿。   突然一阵浸透着潮气的湿意,袭上他滚烫的肌肤,顺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白春和猛的翻身坐起,将埋在他怀中的人挖出来,强硬得使劲掰过她的头,对上殷红的泪眼。   “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他懊悔极了,为他对她的渴望,对她不可抑制的渴望。   “不,”藤蔓般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带着点孩子般的娇气软软的说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真的?”   她点了点头,吻上他的唇。像是要向他证明一般,吻一路滑到他喉结处,撩拨着他的情思。   他直觉的自己粘在了一张蜜糖织就的网上,偷喘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原以为‘生怕情多累美人’,却是多虑,现在我的小君儿倒是让我‘最难消受美人恩’了!”   念君看他笑得得意,微微晕红已衬脸,横波浸、春娇满眼。   向来闲寂风雅的白春和,原来也会这样狂野放肆。他的需索、渴望,来的那么急切而又强烈。不知从哪儿生出的一股力量,让她随着他,情切切,意绵绵,抵死逢迎,缠绵无尽。   鸳鸯枕上云堆绿,兰膏微润知新沐。洞房深处,重许见云翘。蕙帐残灯耿耿。双心字,重衾小枕,玉困不胜娇。   故人相过,情话款良宵。云屏掩,鸳鸯被暖,欹枕听密语。锦衾香馥郁,晓鸡咿喔鸣。   白春和握着念君的手,怜惜的印下一吻。疼她,爱她,怜惜她,保护她,更多的是尊重她,依靠她。或许连李念君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是他多大的安慰。不管多么危险的情况,只要看到她那明亮的双眸,他就相信自己可以胜利。她给他勇气。是的,白春和也有害怕的时候,但每当他害怕的时候,她就是他最好的镇定剂。念君常说:我相信他比相信自己还多。其实,对白春和而言,念君之于自己何尝不是呢?   须信有、盟言同皎日。君已许,今生来世,两情到此奚疑。彩鸾须凤友,算何日、丹山共归。   ——————————————————————————————————————————   “我说,你小子看什么呢!还不过来吃饭。”徐老三敲了赵荣一个毛栗子。这个小子一大早拉他起来,居然是跑来听墙角,虽然他徐老三心里也是痒痒的,不过,这赵三平他们都在呢,总不能让人家瞧笑话不是!   赵荣悻悻的揉了揉头顶,坐回桌子旁:“对,吃饭,吃饭。玉姐,我来帮你。”说完,就跑去厨房帮玉笙妍张罗起早餐来。   徐老三一转头,对上赵三平,咧开嘴笑了笑:“赵爷,见谅了,这不就叫……就叫……”他扒拉了几下大脑袋瓜子,突然蹦出一句:“小别胜新婚,对!对!就是这句,小别胜新婚……哈哈。”这么一句文邹邹的话,被徐老三说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直听得赵三平哭笑不得:“是赵某设想不周,给大家添麻烦了。”   一旁的阿飞也勾起嘴角,偷偷笑了起来,脸上那道刀疤也变得不那么瘆人。只有季然一人没有什么表情。   昨日赵荣带着李念君先行到了白春和这边,之后徐老三也带着赵三平、阿飞和季然连夜赶了来。吃了个闭门羹不说,几个大男人在农庄的客厅里将就睡了一晚,没办法,农庄里里外外就两个房间可以睡人,一个让那对如胶似膝的情人占了去做鸳鸯窝,剩下一个他们连同先到的赵荣,五个大男人也不好和玉笙妍这个大美人争房睡。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赵荣端着一大锅菜粥进门,嘴里还念念有词。   “今个儿还真是稀奇,平日里不怎么读书的大老粗一转眼个个都成了文艺青年,诗词典故一个接一个来。”白春和从里屋走出来,发现居然多出了一桌子等吃早饭的人。   “哟!新郎官来啦!”赵荣一嗓子没吼完,头上又吃了一记毛栗子。   “你小子今儿是吃了老鼠药,上蹿下跳没个消停。”徐老三教训归教训,两只眼睛却探照灯似地盯着白春和,直把白春和瞧得差点红了老脸。   “好了,你们几个光看着干嘛,是要活活糟蹋这顿饭吗?”白春和脸上有点挂不住,在赵三平旁边坐下,“叫赵大哥见笑了。”   “白老九这话你可见外了!自家兄弟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赵三平,四喜茶馆的老板,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一声“赵爷”只因为他赵三平为人做事最看重一个“义”字。   “不过话说回来,小老弟你什么时候请我这个大哥喝杯喜酒啊?这新娘子还是我替你接来的呢!”   “这是自然,到时候一定让念君给你敬茶。”   赵三平往白春和右肩上重重一拍,男人之间的无言的认可,却是过命的交情。   “白春和!”李念君披着一件白衫从里屋跑出来,惊慌失措的寻找着白春和的身影。   原本和大家一起玩笑吃饭的他听得这一声惊惧的叫喊,从长凳上跳起来,奔至她跟前。待他搂住她的时候,她发抖的身体,苍白泛青的脸庞,叫他的整颗心都抖了起来。   他心疼的扶着她的背,哄孩子似的轻柔的抚慰,念君埋在他的肩头,开始啜泣:“你在……你在……这就好,这就好!”   他顾不得众人在场,拥着她进到里屋,“别哭了,瞧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我就是小孩子,我就是小孩子!”她任性的撒娇,在他怀里哭闹。   “对,小孩子,我的小孩子!”白春和无法,由着她。   “念君,不哭了,好不好?”他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叹道,“我的小君儿一直是顶要强的。我只记得在望公过世的时候,你也这样趴在我肩上哭。还有一次是我手臂中枪的那个晚上,哦,对了,那次去天堑山接你的时候,你也哭了……是我不好,太混账,怎么老是让你哭呢?”   他犯了一个今生最大、最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让他的小君儿离开他去林阳,为了这个一个错误,她的人生整个崩盘,沦陷。他跟她之间早已经是血肉相连的爱,他和她,一个痛,另一个就会伤,一个哭,那另一个就悲。   “我不是要哭,我是怕!”   “怕什么?”   “我怕这都是假的,只是我在做梦,等我一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我又不是蒲留仙写的那些魑魅魍魉,怎会无端的就不见了呢?”白春和拥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陷入纠缠疼痛中的女子,“念君,放心吧,以后,不管你在哪儿,我白春和都会守着你。”   这就是男人的承诺,很多时候,人们都会讲男人的话,不可听,不可信,你若要听了信了,那你就是傻子。可是,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哪个是白春和这样的真汉子,伟丈夫。天地之间,他许她一个今生,许她一世的花月静好,厮守长年。   这天,赵三平一行走的时候,白春和将白帮交代给了徐老三,他已不再是白帮魁首,他的人生有了新的责任,一个更大更重的责任。从前的刀口舔血,江湖风雨与他已如昨日黄花,不再留恋。只要能和那个她在一起,蜗居在小小的渔村,也是桃源胜境。   “就送到这里吧,念君,快回去吧。”季然温暖的大手握住柔软的小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握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了,留恋到最后,舍与不舍不是他的选择,“白春和,念君,保重!”   一路行来,从海外到归国,从吴浦到林阳,再从林阳到吴浦,蓦然回首,他却是连一句交托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没有任何身份,他要以怎样的角色将他的小妹妹交托给另一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猛然间,季然发现自己的尴尬与难堪。   跨上马鞍,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从此萧郎是路人……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四章   “中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午后的小院里,一丛紫薇花中念君窝在白春和怀里,讲着神雕侠侣的故事。这小院里的花每一株都是白春和亲手栽种的,就连桂花树也是从念君以前住过的梧竹幽园里移来的。   “嗯,这个故事好!”整整讲了一个星期,今天总算是听到了结尾。白春和眯着眼笑,臂上用力将念君拥得更紧。   “热!”念君嘟起嘴抱怨,手上也使力推了推挤在旁边的人。这七月的早晨虽有点风,但抱在一起还是热的慌。   白春和在她翘起的唇上小啄了一口,坏心眼的笑道:“刚刚是哪个小妖精缠着我来着?”明明是小丫头自己闹着他挤在一张摇椅上,这会儿到“恶人”先告状起来。   看他白老九怎么收拾“小恶人”!   一个鲤鱼翻身,一下就悬在“小恶人”身上,埋在细小的脖子上,啃起来。   他的气力太大,不一会儿脖颈处红了一大片,再抬首,“小恶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嗫嚅着“疼!”   可不疼嘛!小小的脖子上,烙着两个印迹,一个泛着红,是刚吮的,还有一个泛着青,那是昨晚他打“恶人”的时候留下的。   白春和伸出手在一青一红上轻轻抚着,念君看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软软的求饶:“过儿错了,姑姑饶了过儿吧~”   白春和眉毛跳了跳,“姑姑”?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好,看他怎么教训她。低下头,又是一口。   这下是真咬,一个不大的牙印完整的刻在脖子上,疼得念君一下子哭了起来:“坏人!你和那个混蛋尹志平一样坏!”   尹志平!居然那他跟那个混蛋比,不知白春和是不是真的被气到了,一把将摇椅上含着泪的“小恶人”抱起来,回房关门打“恶人”去了。   不一会儿,房里就响起了一连串的的叫骂:“坏人!坏人!坏人!”。那声音听着像是在骂人,可又带着泪音。   “谁是坏人?”“坏人”喘着粗气。   “大坏蛋~”“小恶人”不服,喘着气,可嘴上依然犟着。   她忘了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不,不到半刻光景,她就被“磨”的哀哀直叫:“别……轻点儿……”   “那叫声好听的来”   “好人~”   “还有呢?”   “没有了。”   “真没了?”腰上一个用力,撞得她又求饶起来。   “有,有!哥哥,哥哥……”   “还有呢?”   “没了,真没了。”   “嗯?”   “春……春和……”本就涨红的脸更红了,两个字叫得极小声。这下“坏人”终于满意了,可动作却越来越猛,等最后终于打跑了“恶人”,亲了亲沁出汗珠的额头,白春和笑着拥着她又睡了一上午。   阿飞来的时候,白春和刚在厨房下好一锅面。   “九哥,这是徐三哥的意思,也是兄弟们的意思。”   白春和将小桌上的那包装满了银元的钱带子退回去:“我知道兄弟们的心思,只是眼下我已不再是白帮的人了,心意我领,钱你拿回去。”   “九哥!”阿飞急了,这个月他快马跑了三四趟,就为了给白春和送钱,“九哥,这样是不认我们这帮兄弟了吗?”   “傻小子!”白春和倒了杯清茶,“兄弟自然是兄弟,要是帮里有个什么,来叫我一声便是。”   阿飞扭不过,只能拿着钱袋子无功而返。送走阿飞后,白春和回到房里,“念君,起来了,凉面弄好了,再不起我就吃完喽!”   天气太热,睡得不稳,出了一身的汗,念君也睡不下去,干脆起来吃了点凉面,就呆在花架子下,看着白春和跟一块木头过不去。   “天太热了,等下再弄吧。”念君体贴的端上凉茶,手里的大蒲扇为他扇点风。   白春和一口气灌下一大碗凉茶:“快回屋里,躲躲太阳,别热到。”接过大蒲扇,一边替她扇着风一边拉着她进屋。   换下汗湿的上衣,打着赤膊又要去花架子下。   “等等,你这是弄什么呀?”念君叫住他,拿了条毛巾,帮他擦掉汗珠子。   “给你弄个衣橱。”他摆弄了快一下午的东西,是从隔壁村伐来的木料,虽不是上等的紫檀木,但做个衣橱也极好。他们在这个小院里除了里屋的一张床,客厅的一张饭桌外,还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   在他赤条条的胸前擦着汗的念君手上一顿:“不要,还是给你做个书桌好了。”   “已经有个桌子,不用了。”他说的是那张饭桌。   “可我也没衣服放衣橱呀,还是做书桌好。”   “明天就去买衣服!”   清贫的小家里,连件像样的家舍都没有。那块木料是帮着隔壁村老张家修屋顶弄来的,家里的一切开支也都是白春和赚的。今天帮这家弄个屋顶,打口井,明天跟几个村里的汉子去打渔,有时就算打到了鱼,他也不敢去集市上买,深怕集市人杂,认出他来搅了现在的清净。“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写实了他的处境。   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攒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出手就是一块银元大洋。日子清贫节俭,可他依然要给她最好的。   念君不说话了,心里有些东西压在嗓子眼堵住了她的话。今时今日的白春和,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白帮魁首,不是那个挥金如土一夜买下九重天舞厅送人的白春和。   他和她只是这小渔村,这农庄里最最普通的一对平常夫妻。贫贱夫妻百事哀,白春和拒绝再和白帮有金钱上的来往,他们要自食其力。既然选择了隐居山野,那么以往的富贵荣华就让它如一场烟云一般散去吧。   他和她都是经历过富贵的人,却对富贵没有半分留恋,一心只求这样的清贫生活,因为这样的生活才最踏实。   “春和……”抱住他的腰,也不管他身上的汗渍,紧贴在滚烫的胸前,“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我要是不对你好,那你还不跑了啊?”   “我哪儿都不去!”   “好,那里都不去,只在我这里就好。”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五章   “白家小嫂子,今天就抄这些。”张先生拿了一摞书稿给念君。这是附近几个村里唯一的一间私塾。自从她和白春和正式在渔村里安家后,念君就在这家私塾里,寻了分抄写书稿的活计。张先生因着念君的才学,除了抄书稿,偶尔也让她代课赚点家用。   看着书桌前认真执笔的小姑娘,张先生忍不住叹气。半个月前他在家门打开大门的时候,见到一对青年夫妻。说是青年,也不然,那男子黝黑着皮肤,穿着件白色长衫,看起来比女子要大上些许。而那女子却是娇娇小小站在一旁,也不多话,斯斯文文的像是刚从学堂毕业的女学生。   两人进门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说要寻分活计。张先生打量了很久,明珠虽蒙尘,光华内敛,难掩锋芒,心里生出几分爱才之心,也就留下了念君为他的私塾抄写书稿。   每天白春和都会先送念君去私塾,再和村里的一群汉子去打渔。到晚上再来接她。张先生有次忍不住问道:“看这位白兄弟不似平常人家,何故流落至此?”   白春和看了眼身旁的李念君,笑着答:“诶~白某也不敢瞒先生,这实在是……”话到一半,做了个悲苦异常的表情。   “张先生,我和春和是逃家出来的!”念君在一旁对白春和眨了眨眼扯谎。   “逃家?”   “诶~张先生,您老慧眼,春和家原是我们当地的大户人家,我和他自小就定下了婚约,可惜这世道混乱,我们那里来了个大军阀,收了他家的房田,我家里人见他成了又老又穷的落魄鬼,硬是要把我嫁到外省,我不愿意,就和他逃了出来。”   “哦……”张先生听完,长吁短叹良久,看着这恩爱鸳鸯倒是一对人间的神仙眷侣,“白兄弟好福气啊!”   “那是!”念君横了白春和一眼,瞧,我可是委身下嫁呢!   是!是!小生多谢小姐青眼垂爱。   “白家小嫂子,那你就慢慢写,我先去备课。”   念君拿着一大摞书稿,来到书桌上,一眼瞧见桌上躺着份报纸。匆忙瞥了一眼就不再看,认真的抄完稿子。   夕阳半垂,袅袅炊烟从各家的烟囱里冒了起来,白春和拎着一篓鱼来张先生家接回他的小妻子。   “今天正好是七夕,白家小嫂子先跟白兄弟回去过节吧,这稿子不急。别叫我我这个糟老头子耽误你们。”张先生拿了白春和留下的两条大鲫鱼开始“赶人”。   “那好吧,明天我会早点到的。”念君说着收拾起书桌。   “别弄了,白兄弟等了老半天了,快去吧!”张先生大概是“拿人家手短”一心要让她早点回家。   白春和一手拎着鱼篓,一手牵着念君,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直到在身后交汇。   “诶~”张先生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手上拿起前些日子在镇上等人时买的报纸,又感叹起来:“这大户人家也不尽好,倒是像白兄弟夫妻那样才是真安乐。”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烛灯照亮了那份安静躺在桌上的报纸,墨色生硬的铅字印着一则结婚启示:民和十年七月初一,汉庭幸得佳偶,与吴浦汪顺达司令之千金汪婷婷小姐一结秦晋之好……   “吃点玉米饼吧,是王家婶子刚拿来的。”白春和端着一盘金黄色的玉米饼。晚饭的时候她没吃几口就说饱了,这会儿怕是要饿了。   “不用了,真的吃不下。”念君站在花架子下,那层层的葡萄叶子里隐约露些月亮姑娘的脸。   “是不是抄书抄累了?那明天就不要去了,张先生那里我去说。”将她抱在膝上,一起挤在小小的摇椅里。   她柔顺的靠在他的肩头,这个肩膀宽阔,担起了她所有的喜乐哀愁。念君有时候也会撒娇,可这会儿却更像是个受了委屈不敢声张的孩子,白春和心疼极了,张开臂膀庇护他的孩子。   他又结婚了……才一个多月,他又有了新夫人……   不知为何,张先生桌子上的那张报纸让她的心又酸又涨,这份连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心思,她小心掩饰不敢叫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瞧出半分,他会伤心的……他这样护着自己,一定会伤心的……   他娶了汪小姐,又纳了苏宝艳当二姨奶奶。这样的消息时至今日,对于念君而言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易汉廷这个人已经不重要了。念君的脑子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嗡嗡作响,唯有一个想法她是了解明白的。她知道她和那个人之间的纠葛再也不会有了。而她和苏宝艳再也不能做朋友了。至于为什么,她不高兴花心思想,或者是不敢想。   念君是伤心的,她和宝艳再也不是朋友了……易汉廷,她真的不再想了……   婚姻不一定是两个相爱之人的结合。爱情是婚姻的基石,但是这个世间有些东西比爱情更能栓住婚姻。   “君儿”白春和亲了亲她额头,怕惊动什么似地,哑着声音,“听到没有?”   “什么?”   “牛郎在和织女说情话呢!”   “他说了什么?”   “他在说‘君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不要做鸟,也不要做树!唐明皇跟杨贵妃说什么要做鸟做树的混账话,结果还是不要她了……”她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低低的说。   “好,好,我们不做鸟,也不做树。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拍着她的背哄着。鼻尖隐隐有些茉莉的香味,是她的体香在扰着他的神思。   “什么都不做,我们只做夫妻,只做夫妻就好。”   “好,做夫妻,做一辈子,做下辈子,做下下辈子。”   “下下下辈子也要!”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认真的纠正。   “好,下下下辈子,每辈子都是,好不好?”   “春和……”   “嗯?”   “春和……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含着泪音埋在他的胸前小声的哭着。   —————————————————————————————————————————   她看到他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明晃晃的月光罩在他的脸上。柔不去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他的手指很白,很纤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白色的烟。她被那袅袅的烟圈迷惑了,紧紧的盯着。她看着那根烟,在他手上一点点燃着。从原本的长度,一点一点的变短,好像是在萎缩着什么。她看着他手里的烟,视线跟随弥漫开来的烟雾回到他的脸上。他没有转过头来看看此刻的她。只是注视着窗外的远方。   她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手中抽出那根还未燃尽的烟,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将那根烟凑近自己的唇。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像是早就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吸了一口。顿时烟草辣喉,让她不禁咳嗽起来,眼泪也顺着流了下来。   她还来不及咽下满口的苦涩与辛辣,就感到有些眩晕,易汉廷幽沉的声音飘忽入耳:“你这不叫抽烟。”   她抬起头看着他。幽幽的望着他,无声的询问答案。   “真正的抽烟,是要吸进肺里的。”说完,他抽走了她手里的烟,放进透明的玻璃烟灰缸里,转身走出了书房。   苏宝艳看着那躺在烟缸里烟。任由它慢慢的在里面孤寂的燃尽,只留下灰。   真正的抽烟是要吸进肺里的,就像是爱一个人,是要放在心里,刻在骨头上的。即使烟灭了,还有灰;即使灰飞了,还有烟草的余味……就像那个名字,那抹身影,一直埋在他的心里,骨血里,他想时就拿出来回味一番,就像抽烟一样,每一口都是思念。   从她被接进门作二姨奶奶的那天,令人难堪的新婚之夜,他不曾踏入新房半步,只是站在阳台上,不停的抽着烟。   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打开窗子让冷风灌进来,这样可以吹走房间里的烟味,但是她要怎样吹走他心里的那个人?烟可以换不同的牌子,人也可以吗?   抬眼一轮明月照的人晃了神,苏宝艳啊苏宝艳,原来你也有今天。   爱,是一种牺牲。就看你是为谁牺牲,谁是你值得牺牲的人。但很多时候,不值得的,你也会牺牲,因为——爱。   第三十六章 【补全】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六章 【补全】 这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白春和和村里的汉子一样做完这最后一次鱼讯整个冬天就不用再去打渔了。   从镇上回家,阵阵北风让他将身上的棉衣裹得更紧些。要快点回家才是,否则那个小丫头又要自己做饭了,倒不是她做的不好,只是这大冬天的水冷,看着那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的小手,白春和心就泛酸。那双应该握着美国造华儿牌珊瑚红女用吊笔的纤纤柔荑,叫他如何忍心看着菜刀针线一天天将它们变得苍老不复细嫩。从入冬后,无论是洗衣做饭,还是扫除洗碗统统都是他一手操办。他的手上已经生出好几个又红又肿的大冻疮,就算这样,白春和依然坚持不让她的手再沾半点冷水。   “念君,看我给你带的东西。”白春和刚进家门扬着手里的包裹喊着。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念君嗔怪地撇了他一眼。一把抢过包裹,几下就撕了开来。   “呀!”一双漂亮的大红女鞋在她的眼前。   “快试试,这可是小羊皮的,软着呢!”白春和看到念君愣在那个,催促着。   念君的头低着, “傻丫头,这是怎么了?”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她答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白春和把她按在椅子上,半蹲下身子,抬起小小的脚就开始帮她试鞋。   刚换好一只,抬起另一只,“今天去市场刚买完鱼,看到镇上那家店的橱窗里放着这双鞋,我就想,这是我君儿的鞋子,只我的君儿才配穿。店里的售货小姐还说是小羊皮做的,我就想,那可好,小羊皮比牛皮软,穿着不磨脚。”   终于两只鞋都换好了,他好不得意:“看,我就知道,我的小君儿穿起来一定漂亮!”   “傻瓜,你干吗费这钱啊!”摩挲着脚上的大红女鞋,念君嘴上责怪着,“我有棉鞋啊,比这个还软,还暖。”   “这里冬天可比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冷多了。那几双鞋雨天、雪天的,穿着一走连脚都湿了,还是这个好,不湿脚。”   “这要多贵啊~”   “钱哪有你重要,要是冻坏了你,我可是要心疼的。”一伸手就把她揽在怀里,抱个结实:“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在这里受苦!”   “没!你别这样想”小小的头颅靠在他的胸口,低声呢喃:“我……心甘情愿的!”   因为是你……只是因为你白春和,所以我李念君义无反顾。   躺在他宽厚的臂弯里,紧紧握住他那双布满冻疮的大手。她也心疼他呀!他的心思,她一直明了。由着他这样纵容自己,是因为她知道对白春和而言唯有不断的这样做,才能稍稍弥补那不可弥补的遗憾。   他和她不能再回头去改变什么,不能重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曾经的遗憾。那个早已破碎的过去,在岁月中渐渐流逝。   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和她在今生、他生都结下了不了的情缘。他们都相信彼此的爱能点燃起不灭的灯火,照亮未来的生活。   每天一醒来,就能看到他,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清隽的脸庞刻着岁月的痕迹,不论他老,他丑,她都爱极了他。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季,她最爱窝在他的怀里,听他柔着声音唤她:“君儿,君儿,我的小君儿。”   他最爱抱着她坐在院子的摇椅上,听她讲那些童话般的故事。爱她晶亮的眼含着一汪爱的泉水浸透着自己;爱她笑,怕她哭;特别是她像孩子般撒娇的样子,他更是爱极了。他的心有了牵绊,情关难过,为了她英雄低头又何妨?   世间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他和她能够遇到彼此,同心相守,都是莫大的幸事,他宁死无憾。生缝乱世,今日不知明日事,此刻的白春和抱着心头爱,心里无限满足。都说这世间琉璃易碎、彩云易散、好梦易醒,他从来不信。   侧过身子轻轻吻着念君的额头,君儿,我的君儿,好好睡吧,我会守着你,守着你,给你一个美满人生,许你一个天长地久。   ——————————————————————————————————————   在白雪纷飞中,念君和白春和度过了两人的第一个春节。除夕那夜,阿飞,赵荣还有带着老婆儿子的徐老三跟几个白帮的兄弟都挤到白春和小小的农庄里,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了个节。   几个弟兄从上次一别之后,也没来过几次,这次趁着过节,一早就商量好要好好灌灌白春和。谁让他独个儿在这个儿多清净,那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都扔给他们呢!就连向来深居简出“赛诸葛”雷震天雷先生,也拄着拐杖硬是赶了来。   这半年来虽然有妻万事足,偶尔白春和还是会想起那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些一起出生入死,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九哥,来兄弟几个敬你一杯!”赵荣端起酒碗一口干完。白春和也不多话,陪着喝。   “老九,咱兄弟俩也碰一个!”和徐老三干完一碗,白春和隐隐有了些醉意。任他海量,这几个人连番车轮大战,像是非要灌醉他不可。要是再喝下去怕是真要醉了。酒碗倒扣,不再喝了。   “九哥,这杯一定要干!”赵荣见他打退堂鼓,酒碗一端嚷嚷着。   “你别看嫂子!”放下酒碗,对念君说道,“嫂子,这杯你也要干!”   “就是!就是!老九,你太不够意思了,连杯喜酒都没喝到,今个就当兄弟们喝你们俩的喜酒了!”徐老三也不肯罢休。   对于喜酒这件事情,白春和跟念君两人都没想到过。被徐老三这样猛一提,白春和不免从心底对念君生出些许愧疚。他连个婚礼都没给她呀!   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他的,念君对坐在身旁的白春和轻轻摇了摇头:“不碍的~”   每个女孩都做过一个梦。希望有一天可以穿着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服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我虽然没有婚礼,但我有自己最爱的人。而且,他也同样爱我。所以……婚礼我不稀罕。”当着在座所有的人,念君站起来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拿起白春和的酒杯,一口干完。   “好!夫人说的好!”雷震天忍不住拍手称快。   “阿飞,我也敬你一杯。”   “这……”阿飞迟疑了一下,毕竟是共过生死,念君眼里的东西他看懂了,“好!我也敬嫂子。”   这一杯酒,阿飞,你受得!李念君受你大恩,这份人情永世不忘。   “徐三哥,赵大哥,我也敬你们。”若是没有你们这些兄弟,我和白春和也不能在这个小渔村里不问世事,悠闲度日。   “念君,好了。”一连几杯酒,熏得她的脸通红,白春和不敢再让她喝,拿回酒杯,“我来敬各位兄弟!”   这晚, 白春和很是高兴,他心里快活极了,由着赵荣他们几个车轮大战,最后半醉着,送那几个醉醺醺的家伙到村口才算完。   “你还好吧……”一条烫过开水的毛巾递了过来。白春和连人带毛巾一把拽过,将念君抱的满满的。   “呀!干什么呢你!”被他这样突然袭击,她吓得连忙搂住他的颈子嗔怪。   对着那微微翘起的红唇就是一吻,连让她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一口吞了她所有的惊讶。   微醺的酒气从他的口中渡到她的口中,不一会儿她的脸就红彤彤的。   “君儿……君儿……”他抱着她不放,一个劲埋头吻着她。不给她说话的空隙。滚烫的呼吸一直在她的脖颈处游移惹得她痒痒的,不禁微微缩起脖子。   橙红色的灯火衬得她的脸更显的娇艳。   “君儿,徐老三家的那个小子很喜欢你呢!”低低的声音从她的耳侧传来。   “嗯……”徐老三家的儿子,今天一见到念君就“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还一直缠着她。   “你该不会跟个小孩子治气吧……”一想到今早那个小小的娃娃冲着白春和大叫“叔叔,叔叔”转身却叫自己姐姐时,白春和那张瞬时铁青的脸,念君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   “呀!”耳朵上突然猛的一口被咬,疼得她大叫出来。   “你个小坏蛋,笑什么呢,嗯?”   怕他再咬,念君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不敢再出声。   “君儿,君儿……”他的吻来到她的锁骨上,轻轻抚弄,低低的唤着他,哦!她都要醉了。   “君儿,家里多个孩子就热闹。”   “嗯……”   “君儿,我们要个小小君儿好不好?”他微抬起头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他的眼神太炙热,希望满满的溢了出来。   “嗯……不好。”她低低的回着他,眼睛却不敢看他,“我自己都是个孩子呢,你不怕再多一个?”   “不怕的……不怕的……君儿,小君儿,再多一个小小君儿,多好,多好呀!”   “不好,一点也不好!要是有了小小君儿,你就不疼我了!”她像是故意要为难他怎么也不肯答应。   “怎么会,怎么会,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他边哄边说:   “小兔子对大兔子说:‘我对你的爱,就像从这里到月亮上那么长,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长的距离了,你怎么能超过我呢!’   大兔子听了,对小兔子说:‘我对你的爱,就想从这里到月亮上,在再折回来,那么长。’”   “你就是那个大兔子?”   “对,我就是那只大兔子。”他的手慢慢贴上她的小腹,“君儿,快答应吧,否则小小君儿要伤心了。”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小小君儿,为什么就不是小小春和?”   “一定是小小君儿!”   “我不要!我要小春和,小小春和!”   白春和不再等她点头,一个吻又封住了她的嘴,小小春和?他才不要,他要小小君儿。   这一晚他带着她无数次的去寻着小小君儿。直到她累得在缩在他怀里,他才心软得抱她睡去。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七章 “季医生,还没下班啊!”在办公室里等了进一个钟头,才故作惊讶的路过外科办公室的杨晓光冲着里屋笑嘻嘻的招呼。   “啊!等下还有个报告要赶。”摘下眼镜揉了揉泛酸的双眼,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季医生还没吃饭吧……”晓光红着脸期期艾艾的拿着一个小袋子,“这个是刚在外边买的馒头,要不您先垫垫肚子?”   少女那背立盈盈故作羞的样子,这位风清月白识得杨柳春风极有情致的大医生又怎会不懂。   “杨护士,谢谢了。”礼貌的接过,倒上一杯清茶就吃了起来。   “咦!照片里的这位是季医生的未婚妻吗?”看他没有赶人的意思,性子里豪爽的杨晓光踱到他的办公桌前,问出了自己憋在心里长久的疑问。   “妹妹。”他的目光调到那方寸之间,“我的妹妹。”   “妹妹”两字殷勤呵护细腻的语气,叫杨晓光不禁沉醉。   转过头盯着季然的脸,又转头看了眼照片,边摇头边说:“你们兄妹长得不太像诶~”   “呵呵……”这笑明显带着点苦意,“是不像啊!”   此时天色渐暗,天上一轮孤月残着身影落到窗边。满含着悲凉心事的季然没有注意到,那一轮孤月将他的身影映照的寂寥而又瘦长。这样的时刻,杨晓光的心低油然而生女性特有的柔软而温暖的心绪。   “杨护士,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家吧,莫叫家里人担心。”   他又恢复了那个孤寂,文静,不好相与的季医生了。绝大多数,他对待病人的时候,总是温和耐心,可一到私下,每个和他相处的人都会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拒绝。   就是这份清冷,让她们一大群芳心欲动的小护士都不敢将自己的心事放任。   科室里他的同事曾说他是“孤芳自赏”,“骄傲的孤高”。这样的评论多半是同行相嫉。   半年前,留学海外多年,外科国手的季然在这家吴浦郊外的宁坪镇上唯一的西医医院留了下来。   医药设备短缺,更不用谈医学研究条件的小医院,庙小容不大菩萨,就连院长都觉得他干不长,呆不久,可他偏偏就留了下来。自此,季然的生活每天都是手术。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医疗水平可想而知,季然的一双回春妙手让他从来没有休息日。就算没有手术的时候,他也常留在办公室写着永远也写不完的报告。   有好几次,杨晓光在手术室外看到季然默默的坐在长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手术室熄灭的顶灯……   山花烂漫般微妙的情绪绕着她的心痒痒的。一直到那个下午,杨晓光才晓得了,季然这样当世才华横溢的青年为何要蜗居于这样一个小医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手术室之外,白春和默然呆坐着。两米开外的那一道门内,躺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今生挚爱,而另一个则是他今生注定要深深辜负的。   “季医生,止血钳。”手术室里无影灯下,季然的额头不停冒着冷汗。   “杨护士,叫妇科的吴医生过来。我去看另一个伤者。”   不行!不行!握着止血钳的手不住的发抖,他试着深呼吸两下,重新开始,可他的手依旧像是痉挛般颤抖。   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他的脸色比手术台的她还要苍白。   这个手术他没有办法完成。只能找这里他最信得过的老前辈吴医生来主刀。   见季然从手术里出来,白春和舜得站的起来,他急切的想问些什么,蠕动着嘴唇半天,最后也没问出口。只能殷红着眼睛望着那道紧闭的门。   季然没他那么好耐心,冲过去,朝着他的脸,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记拳。   白春和也不还手,挨了一拳,倒在墙边,一声不吭。   “白春和!你混蛋!”季然冲过去又是一拳。   “九哥!”猛的扑过去,阿飞拦住了又要挥下的一拳。   谁也没想到儒雅谦和的季然也会大打出手,杨晓光愣愣的看着在手术室门口发怒咆哮的男人。   被拦住的季然,恶狠狠的瞪着眼珠子,喘着粗气:“你!你怎么待她的,啊?你……你……”脱下白大褂往地上狠狠一甩,“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白春和忍着痛,他现在比手术中的人好不到哪儿去,虚弱着声音问道:“念君怎么样了?”   怎么样?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不愿再和面前这个狼狈颓丧的男人多说一句,迈着愤怒的步子径直离开。   “季医生!季医生!”拾起地上的白大褂杨晓光小跑着追上去。   “九哥……都怪我……是我没用!”阿飞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怪你,是我,是我不好……是我……”   半年来隐居尘世的日子,让他忘却的前半生的血雨腥风。高高兴兴的带着他心爱的妻子,还有毕生的挚友一起在镇上的小茶楼小聚时,他又怎会知道,那一双双沾满着血腥肮脏的手会伸向她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九哥,念君恭喜你们!”玉笙妍先干一杯。咽下那涩涩的酒液,吞下默默的泪珠,九哥,真的恭喜你呢!   “笙妍,少喝些。”白春和挡下她又要倒的酒瓶。   “不碍的,九哥!笙妍多年蒙你照顾,这杯是一定要敬你的!”   “笙妍……”   “九哥,笙妍要走了,九哥还不让我喝个痛快?”微醺的脸颊红艳光润,媚眼如丝。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林阳?”   “还不是燕儿,我那个小姐妹在那边开了个场子,让我去看看,这里反正也没事,去就去吧……”说完又是一杯。   “谁是李念君?”一群膀大腰圆的黑衣汉子闯到雅间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微醺的玉笙妍瞬间清醒过来,不及寻思,就起身站了起来。   那群不速之客一见站起来的玉笙妍,也不多说,不分青红皂白挥起手中的大长刀就冲着玉笙妍砍劈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九哥……九哥……你不来送我了吗?九哥,九哥……”   “笙妍!”白春和猛地吓醒,睁开眼对着白晃晃的病房,几秒后才重新找到焦距,看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睡得正香甜的念君才放下心来。   帮她掖了掖被角,嘴唇贴着她打着点滴的手背轻轻的摩挲:“君儿,快起来吧,我们有小小君儿了呢!”念君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当父亲了……心里喜忧参半,尽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日夜盼着的小小君儿来了,还好,还好她和她的妈妈一样勇敢坚强,谢天谢地,他的君儿,小小君儿都在,真的谢天谢地……   守在李念君身边大半夜,白春和的身体已经疲累到极点,可叫刚刚那个梦一吓,他再也睡不着,只能枯坐着等天明。   “九哥!”天刚亮的时候,急出一头汗的阿飞,来不及敲门就闯了进来。   “怎么了?”看阿飞的青白的脸色,白春和的心重重一跳,一个不祥的预感开始蔓延。   “九哥,玉姐……玉姐不好了……”最后竟是哽着嗓子说不出半个字。   ————————————————————————————————————————   在十六岁那个如花的年纪遇到白春和这样的人,对于玉笙妍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世道艰难,靠着这样一个男人,她风雨无忧的过了这么些年,本以为只是个恩客,心里却觉着他和旁人的不同。   他待她是极好的。不是他,她玉笙妍还只是玉春堂一个小小的清官。   什么钞票银元,珠宝首饰不说。单单就那次她想去吴浦的九重天舞厅跳舞,结果被一众人奚落嘲笑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在他面前落泪:“九哥,难道我玉笙妍真的就比旁人低一等?她们……凭什么!凭什么!不就是投胎的时候多了个眼,身在富贵之家,我不服!我不服!”   第二天,他就买下了九重天,而玉笙妍从此成了吴浦最大舞厅的老板。   不是不知道,他这样待她多半是因为她为他挡过那一枪,可她还是不自禁的想着:或许,他心里对自己也是不一样的。   吴浦白帮的魁首,身边莺莺燕燕多不胜数,可只有她玉笙妍是进得了白帮的,只有她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只有她当的了白帮兄弟的一声“玉姐”。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失血的脸苍白范青。   白春和赶到的时候,玉笙妍已经说不清话了,白春和只能伏在她唇边,听她吃力的嗫嚅着:“九哥……九哥……”   当玉笙妍笑着跟他说自己要走的时候,他不知道原来这次她是真真正正的走了,离开了,永远退出自己的生命了。   “九哥……许我,许我一个来世……可好?”   如何去回应这个曾经为自己挡过子弹,如今又为他的妻子挡了长刀的女人?   最后白春和还是狠心的轻轻摇了摇头,“笙妍,我,对不住你!”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死的时候没有找到爱她的人,但至少有她爱的人在身边,够了,真的够了……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八章   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飘渺缠绵一种情。   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   带着这阙身前珍藏的小笺,一代风尘侠女玉笙妍在风雨如晦中长眠于西郊公墓。   玉笙妍落葬后,白春和病倒了。   这向来身子健朗的人一倒下,竟是三个月也不见好。起初只是着凉,忙着玉笙妍的后事和日夜照顾念君,白春和也不在意,谁曾想这一拖竟拖成了肺炎。   凹陷下去的双颊不复刚毅,两鬓的白霜在不知不觉更重了……   念君知道玉笙妍这一去给白春和的打击不亚于晴天霹雳,这些日子他变得更加文静默然,偶尔和自己坐在小庭院里聊不上几句,眼睛就会盯着花架子发愣。   她只能用自己的一腔柔情来驱散那凝结在他的眉心化不开,散不去的忧郁。   “呀!”念君突然一声惊呼。   见她双手不由得扶住微微凸起的小腹,白春和也吓了一跳,赶紧扶她坐下,半搂半抱着:“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事……没事的,春和。”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因为紧张而轻微的颤抖。   “是宝宝,宝宝在踢我。”温柔的抓住他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你听,宝宝在和爸爸打招呼呢!”   透过手心底下那一阵轻轻的胎动,生命正在慢慢的孕育而生。   一去一来,一死一生。   他紧紧的拥住怀里的妻子还有孩子。酸楚如浪,汹涌而至。   “念君……念君……”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哽着嗓子声声轻唤。   “嗯?”   “念君,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万一……万一……我受不住,我受不住的……”   什么东西清凉的滑过她颈侧的皮肤,湿漉漉的,他哭了。   念君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发丝:“春和,别怕。我在的,我一直在的。”   “春和,我会好好的,宝宝也会好好的。你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春和,我保证,我李念君发誓,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春和,别难过,还有我,还有我。”   ————————————————————————————————————————   玉笙妍落葬后第四个月,一天下午,雷先生,徐老三,阿飞,赵荣,都聚到了白春和的小农舍。   午睡刚醒的念君刚出房门,就听到白春和劝她回去:“念君,你先回房休息。”   “夫人。”   “丫头。”   “嫂子,我们……”   “是要给玉姐姐报仇吗?”挺着肚子,慢悠悠的坐到白春和一旁,她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念君,我……”他抓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被念君拦住。   “我知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玉姐姐不能白去,况且,况且……”反握住白春和的手,李念君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她是代我而去。这仇一定要报!”   “嫂子……”阿飞站起来,“嫂子,九哥可以不用……”   “阿飞!”李念君也站了起来,“阿飞,你们九哥一定要去!别说我绝不拦他!我第一个让他去!”   这是白春和和李念君欠玉笙妍的。那个如花般娇艳的女子,带着她对白春和的爱,孤独的生活着,并在最后将她的爱和她的生命一起交还给他……而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报仇了,李念君怎么忍心拦着,让他在愧疚中度过余生呢!   “夫人,这……”   “雷先生,都别说了。我不会拦他,你们也别拦他。”   “念君……”白春和扶住她,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直到他读懂她的坚持,才放心一笑:“君儿,你放心。”   “什么时候?”   “今晚就走。”   “你……”她相信他,她的男人一定可以平安回来,“我和宝宝等你。”   “丫头,你放心,我徐老三保证老九怎么去的,怎么回!”   “徐大哥,还有阿飞,赵荣,你们都要好好的,平安的回来。”   他们,一个都不能少。   天刚亮的时候,白春和回来了。白衫飒飒,清朗俊逸的站在李念君的面前。   他一下马,念君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君儿,我回来了!”   她紧紧抱住他的健腰,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她有多么的难熬,她一遍又一遍向老天爷祈祷着他能平安回来,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李念君你后悔了吗?”   眼睁睁等天亮,终于,他回来了!他平安的回来了!   白春和一把抱起她,吻着她。他也想极了她。   枪里最后一发子弹射入敌人的头颅后,跨上快马,一路疾驰飞奔而来。   他的君儿一定担心他了。   “这是什么?”白春和拿起饭桌上一张薄薄的纸片,刚要看,念君就急着抢了回去。   “别,没什么。”   “念君。”   “真的没什么。”   “君儿。”   “不要看,好不好。”   “君儿,乖,拿来。”   不看好还,这一看白春和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这……这竟是一封绝命书。   亲亲吾儿:   母书此信之时,汝父正搏命与生死之间。此行凶险之极,然不得不行。   汝父当世英雄,文韬武略,情义如山,侠骨柔肠,黑白两道莫不高山仰止,以汝父马首是瞻。   吾与汝父相识、相知、相守,虽短短两年,却抵一生绵长。   两年来,汝父待吾莫不倾心挚爱。期间生别半年之久,后经阿飞、赵爷相助,终得重逢。   此次若汝父平安归来,一家团圆,自是老天垂怜。若汝父不幸蒙难,遭奸人毒手,吾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吾自将生下吾儿,为汝父留唯一之血脉于人世,而后,上穷碧落下黄泉,随汝父而去。   吾儿得见此信,莫怪母亲心狠,不念母子亲情,弃吾儿而去。汝存吾腹几月有余,母子缘分已尽。他日吾儿得遇知音之人,定当解母今日之意。   愿吾儿平安长大。   母念君绝笔   “念君……你怎么……”白春和将信纸捏成一团扔出八丈远,“要敢再写这些东西,我可真要生你气!”   “春和……”   “君儿,你……”他搂住她,轻吻她的唇,“君儿,我的君儿,你要让我心疼死吗……”   “不是,我不要让你心疼,只是不想和你分开,只是不想再和你分开。”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三十九章   民和十一年秋,北南联姻后,吴浦警备一支的军力也编入易家军,易之南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北南联军总司令,易家军兵分两路,易之南亲自率部沿恒江而下,过昭川、西邻、汇邑三城直取天顺,韩青山一支的东面军阀被收复,而另一路由易泽北率兵彻底将袁福章的残部绞杀。   天下风云变幻,而白春和与李念君则始终安心的在小渔村里过着悠闲的生活,期待着他们共同的小生命到来。   “白兄弟,又和弟妹来散步啊?”码头上刚放工的工头笑呵呵的看着这对每天黄昏时来码头散步的小夫妻。   其实,白春和是极不想让念君出门的,因着她怀孕,起先还好,可到了这一个月,肚子大的吓人,脚也肿的厉害,他心疼她拖着腰走路,要不是季然说适当的散步运动和呼吸新鲜空气对孕妇和宝宝都好,白春和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念君,不准她下地一步。   快到十一月的天气,晚上江边的风特别大,白春和不敢让她多呆,扶着念君正要往回走。   “等等……”念君回头望了望四周。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春和,好像有人在喊我。”   白春和也张望起来,半是昏暗的码头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赤膊了上身的工人,看了半天却没其他人的影子。   “听错了吧,我们走。”   “嗯……大概真的听错了。”   “李小姐!”李念君拖着腰吃力的扶着白春和的臂膀走时,又听到喊她的声音,不同之前,这一声却是进在眼前。   “二夫人……”   人生偶然的遇见中,有很多种,有时候他乡遇故知,自然欣喜若狂,有时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这样的相逢,却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明黄色的洋装打扮的何黎英,除了眼角几道不太明显的鱼尾纹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依然娇俏鲜亮。   “李小姐,真的是你呀!刚刚远远的看着就像,叫了你几声没回,我还以为自己真的看走眼了呢!”   碎了满地的瓷片,恐惧到苍白泪流满面的脸庞,把枪相向的雷霆之怒,乍见何黎英,那年在林阳大帅府中的除夕夜,一幕又一幕的往事浮上来,压的李念君喘不过气来。   “春和,我想吃和芳斋的核桃酥。”   “好,我这就去买,前面有个茶室,你们到那边聊聊吧。”   …… …… …… …… ……   “李小姐,刚才哪位是……?”   “我丈夫!”   “哦,想着也是。”何黎英盯着念君凸起的肚子瞧,半天才慢慢道,“只是……他倒舍得。”   “二夫人……”   “快别叫我二夫人了,什么二夫人,我可当不起。眼下这‘二夫人’也就是你那位老同学苏宝艳,苏小姐可好端端的呆在林阳呢!哪有功夫到这儿来。”何黎英还是一张不饶人的利嘴。   “何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过去的这一年半载,我都在东阳。”说道这里,像是怕念君误会什么,她又紧接着解释,“是汉庭送我去的。倒不怪他,那时候,他太难……”   父帅过世不久,军中各派权势角力,西面有袁福章虎视眈眈,东面韩青山也蠢蠢欲动,吴浦结盟也是各怀心思,他真的很难。   “宝宝快了吧?”   扶上凸起的肚子,念君笑得温柔:“嗯,再一个多月吧。”   “也好,他对你虽是有心,但毕竟……”言至于此,何黎英也说不下去。念君身上有太多她想要却求而不得的东西,而今见她如此,即便没有了当年大帅府的恩宠千万,她李念君也过得人生称意。倒是让她不知是该嫉该妒。   “何小姐,念君有个请求,今日会面权当船过江水,你我之间涟漪泛尽,复平无痕。”   “放心,李小姐。我懂得!”   何黎英走了一个多小时,白春和拎着两个小小的袋子来到了茶室,“去的晚了,核桃酥没了,只有蝴蝶酥和凤梨酥。”   和芳斋的店家祖上是宫廷御膳房专做糕点的御厨,他家的素食小点是这个镇上顶有名的,其中以核桃酥为最,每天限量供应,一般到下午三四点就卖空了。   可能是跑的凶了,白春和说话的时候喘的厉害。和芳斋在镇西面和镇东头的码头正好在两边,一来一回间,白春和横穿过了整个小镇。   “看你跑的,都出汗了。”   接过念君倒上的一杯茶,白春和终于缓过劲来玩笑道,“念君,以后要是想支开我,选个近点的,可别让我跑这么远,年纪大了,跑不动呀!”   “知道要支开你,怎么还真去?选个隔壁的包厢坐下不就好了。”念君莞尔,他居然卖起老来。   “白夫人说要吃核桃酥,小的怎敢不从?只是小的腿脚不力,这核桃酥是没了,还请夫人勉强笑纳这蝴蝶酥和凤梨酥。”   …… …… …… …… ……   这天晚上,白春和做着这几个月来最乐意的工作,帮念君按摩着肿起的腿脚。   “春和,她是……”   “嘘……别说了,太晚了,我的小小君儿要睡觉了,小君儿也睡吧。”   “春和……”   “睡吧。”   白春和轻轻吻上安然的缩在他臂弯中的念君,“君儿,别怕,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原本该睡熟的念君悄悄的侧过脸,吻住他低语的唇。春和,谢谢你!   这个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懂你呢?爱人之间,正是这样一份两心之外无人知的默契才更显得亲密无间。   这一吻越吻越深,两人都热情肆意缠绵着谁都不愿先停下。   “君儿,君儿,我的君儿。”白春和意乱情迷,就在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硬是扭过头停了下来。   红了脸的念君抬起头,看着满头大汗的白春和,吐了吐舌头,小声委屈道,“对不起……”   “睡觉!”拽过被子,小心的轻搂住身边的妻子,白春和一边控制着平复呼吸,一边努力让自己昏睡过去。   第四十章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四十章 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昨夜整晚的狂风骤雨,吹落红英点点。那几道惊雷怕是叫醒了山中鲜嫩可口的竹笋,依山傍海的小渔村迎来了又一个春季。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炫目,毫不吝啬的将她的万千姿态展露人前。除却那几株炯立路边的无名小花上沾染的几滴晶莹露水,昨夜的惊风急雨再也没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春山暖日和风,阑杆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离村口不远的一处农家院落中,传来悠悠的童谣:“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不急不慢的调子出自一名少妇之口,只见她细白纤手轻轻地哄拍着怀抱里的小婴孩。   不太大的院子里还横躺着一条大黄狗,它到是清闲。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隔壁家的张婆婆每次见到这条狗,总忍不住念叨:“这那是狗啊,和我家的老母猪差不多。不对,不对,比我家老母猪还不如,我家的花花还会产猪仔,这阿虎只会浪费吃食。”   大黄狗阿虎虽然没有尽到一丝一毫身为狗的职责,但它的主人却并不苛责与它,还给了它一个颇具威风的名字:阿虎。   阿虎的虎威只在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嬉戏时才展现出来。撒开了四条腿,拼了狗命的追那些野兔、野鸡。除了追动物和孩子跑,其他时间它都安安静静的充当一只病猫。   阿虎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听着女主人唱的小调,懒懒的在太阳下晒着它那身金黄色的皮毛。突然它睁开眯起的眼睛,棕色的眼瞳里露出凌厉凶光。一下子冲到院子门口,冲着门外“汪汪……呜……汪汪……”。   “阿虎回来!”阿虎不理女主人的呼喊,依旧在门口发出骇人的叫声。   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急速的往小渔村的方向而来。车队前面两骑枣红色高头大马开道,随后是一辆素有“撞不坏”之名的黑色道奇汽车,汽车后面跟着的是五辆满载士兵的军用车。不到五分钟,小渔村的村口就已经让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了。   一时间原本幽静的小渔村在短暂的喧嚣之后变得更安静了。原本出来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副阵势都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出声。心里嘀咕着是哪里来的匪军。   “报告大帅,前面第九户就是。”随行的副官向车内的人报告完后示意司机继续前行。   “慢着。”铿锵有力的男声响起。随之车门打开,这时候围在周围的村民都好奇的想看看这个车子里的“大人物”。   一袭墨绿色的军装让原本就身长玉立的他显得更加龙章凤姿,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缓缓地摘下军帽,霎时让站在周围人群里的几位姑娘羞红了脸。他略弯腰伸手在车内扶出一名身着宝蓝色织锦缎旗袍的女子。光是那女子颈上带的那串个个圆润的东珠珠链,便知这些人贵不可言。   闻讯赶来的村长赶忙上前笑脸相迎:“这位将军,鄙人是村长,不知我们这乡野小地有何可为将军效劳之处?”村长原在镇上的学校教过几年书,算是见过世面的,懂得几分人情世故,说起话来也极为圆滑。   “在下易之南,小字汉庭。”   易之南,易之难。易家军所向披靡,短短几年内就控制了江北的局势。人称“撼山易,撼易家军难”的江北海陆空军总司令——易之南,眼下就站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渔村里。   环顾四周,清朗的男声道继续道,“易某来此,只为和一故人小叙,如有叨扰之处,还望各位乡亲海涵。”这一番极为自谦的话,顿时让大家对这位北军统帅敬仰万分。   村长连称不敢。   在侍卫官,护卫军等等一行的陪同下,易之南来到一户农家院落门前。掉了漆的木门紧紧闭着,门内可以听见“汪汪”犬吠声。   易之南上前刚要抬手叩门,又生生顿住。他的左手微颤着摘着右手的手套。 “大帅”,一旁的张副官轻声喊到,将那刚离开右手掉在了泥土地里的转眼间成了灰色的白手套递还给他。并且叩响了木门,“请问有人在么?”   “谁啊?”一个女声应道。   单单两个字,听在易之南的耳朵里分外婉转动人。多久了?有多久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禁潮湿了眼眶。   “白家嫂子,你家来贵客了。”一旁的村长向木门后喊道。   短暂的等待后,木门应声而开,门里一名少妇袅袅婷婷而立。此处虽不是朱门豪宅,但她依旧不减名花照水的大家闺秀之风。   “念君!”易之南仔仔细细的打量眼前朝思暮想的佳人。她身上的蓝印花布旗袍底色都泛白了,却衬的她脸色格外红润。那头如云青丝依然黑如墨色,披散在她的肩头,垂至腰际。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的头发才刚刚到肩膀……现在居然这么长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白家嫂子,愣着干嘛,快请客人进屋啊!”眼见被重逢之喜震得呆住的两人,开口催促道。   李念君从见到门外这个不速之客开始,她的情绪像是被拔掉了插头,失去了反映。他……还是找来了呢……   易之南刚要进门,只见一个黄色的东西朝他迎面扑来,速度之迅猛让他来不及拔枪自卫。   “阿虎!”李念君厉声喝道。   众人大惊之下定睛一看,居然是条大黄狗。村长更是瞪直了双眼,盯着眼前的阿虎。   此刻的阿虎一扫平日的病猫样,气势汹汹的瞪着眼前的一干人等。连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双目炯炯透着嗜血的绿光。它如下山猛虎一般,随时准备给这些它觉得对主人造成威胁的人致命一击。   “阿虎,回去。”李念君又喊道。但阿虎却不为所动,“呜呜……汪汪”。   “阿虎,乖,回去吧。没事的。”李念君柔柔的声音让阿虎退到一旁,但它没有放下警戒,发出“呜~呜~”的叫声威胁着这些人。   “念君……你过的好吗?”屏退随从,易之南刚在狭窄的屋子里坐下,便开口问道。   “好”。李念君不咸不淡的回道。   “念君……我……”   “我们还是直话直说吧。不知大名鼎鼎的易将军今日所为何来?”念君急急的打断易之南。   “我……我是来接你的。”易之南盯着窗边那只插了几枝海棠的花瓶。海棠依旧,只愿人亦似当时。   “接我?”李念君嗤笑一下。   易之南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念君,“这个,给你。”   念君看了一眼盒子,并不接过。   易之南只能打开盒子,一只通体碧玉晶莹的白玉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这只玉簪,念君早就物归原主了,将军还是收好。”李念君淡淡道。   “够了!李念君!”易之南被李念君的态度激怒,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说过,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时哇哇的啼哭声从傍靠在桌边的小木摇床上传来,念君抱起孩子,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易之南眼见此景,一下子如身临绝境,脸色惨白。他死死地盯着李念君怀里的婴儿。大怒之下拔出腰间配枪,“砰!砰!砰!”一连几枪之后,那只插了海棠的花瓶已碎了一地。一瓣瓣的海棠花零落在尘,殷红似血……   “易将军的先礼后兵真是让念君大开眼界啊!”一地碎舞,李念君丝毫不惊。   原本在门外待命的一干人等,听到枪声响起,冲进房里。   “汉庭,有话好好说嘛~”苏宝艳走到易之南身边,娇娇柔柔的说。   易之南转身看着窗外一语不发,脸色铁青。   “念君,”苏宝艳又走到李念君身边劝说道,“念君你就听汉庭的话,和我们回去吧。”   见念君不理睬自己,苏宝艳拂了拂身上的蓝色旗袍,坐在一边,继续道,“念君,我知道你向来要强,可是现如今你看看,你这里的条件……”说罢转而看向念君怀里的小婴孩,“况且还有个孩子,你……总该为孩子想想吧。”   李念君对苏宝艳的劝说置之不理,专心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   “念君啊~汉庭是真的心疼你,你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呢?”念君反问道。苏宝艳的话让念君心生怒气,口气更加冷淡,“我这里是什么都没有,那你呢?连丈夫都是别人的!你还有什么?”言语中的讽刺挖苦之意让李念君自己都觉得太过刻薄。   苏宝艳被堵的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瞪着李念君。   “念君!”门外一个黝黑的汉子,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直往下淌,汗湿了身上的白色褂衫,裤脚管一个高一个低,脚上的黑布鞋沾了河边的湿泥,泥泞不堪。   “春和!”念君抱着孩子跑到被士兵阻拦,站在家门口的白春和身边。   今早刚出门不久的白春和在河边听到几个村民说村里来了很多带枪的,就觉得不好。没一会儿,村长就派人来说,家里来了贵客。他扔下刚刚下到河里的网和岸边捕到的几网鱼,就急急忙忙的一路跑回家。   “让我来抱吧。”白春和从念君手里接过孩子,捏捏孩子的小鼻子哄着,“宝宝今天乖不乖啊?”   躺在宽阔怀抱的婴孩,咿咿呀呀的张着嘴巴,咧着小嘴巴咯咯的对他笑个不停。   “就你能哄宝宝!”念君帮春和擦着额头的汗,语气里颇含酸味。   白春和朝她微微一笑,仿若春风拂面。眼里眉间满是笑意,他无可奈何的摇着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念君走进屋子。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四十一章   易之南和他的随扈一走,念君就开始担心。这天晚上和平时一样哄着孩子:“我就知道,见到何黎英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找来的,他会找来的!”   “念君,你先别慌。”白春和看着抱着孩子坐在床沿上惴惴不安的妻子,轻声安慰着。   “春和,我们搬家吧!”李念君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抓着白春和的袖子就像抓着救命稻草。怀里的孩子被挤得不适,瘪了小嘴,哭了起来。   白春和忙将孩子接过抱着哄,一会儿小家伙许是哭累了,倒是不声不响的睡着了。白春和将宝宝小心放回摇篮里,转身又搂着妻子无奈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如今这天下是易家的天下,念君,我们又能搬到哪里去呢?只怕搬到哪里都是会被找到的。逃避从来都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春和,他要是真当我死了也就罢了,可现在他找来了,以他的手段,我怕……”   “不会有事的,念君!”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怎么不会有事?!”安慰的话反而激起了念君的不满,像只炸了毛的猫般,激动的怒吼。可没吼两句,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要是真的没事,那时候又怎么会……”   妻子眼中泛出的盈盈泪水揭开了白春和心底那道斑驳的伤痕,顿时鲜血淋漓,痛不可抑。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这般不信我!”   一个男人,且不说经天纬地立不世之功,最不济也要保得妻儿老小一生无忧。如今,他不再是白帮魁首,叱咤风云的白九爷,却连自己的妻子也要怀疑自己无力保全妻儿,可说到底当初的确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怨不得她要怪责。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气势,颓丧着背过身子,竟是不敢再看,他何颜以对,情何以堪?   “念君,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守好你们,守好我们的家。否则,我白春和妄为大丈夫也!”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她刚刚说了什么,让他那样难堪。不等念君多想,摇篮中熟睡的婴儿仿佛知道父母刚刚的吵架,“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任念君怎么哄,怎么拍,怎么抱都不哄不住。就这样扯着嗓子一直到了大半夜依旧是哭闹,念君不得法,只能抱着孩子,眼看着怀里的宝宝哭得哑了嗓子,一张小脸也涨的通红,念君急得噼噼啪啪的掉眼泪,却是失了主意,陪着孩子一起哭。   念君抱着孩子半靠着床沿朦朦胧胧的睡过去,终于熬到了天亮,张开眼睛门还是关的紧紧地,白春和这一去居然一夜未回。放下怀里的孩子想让酸胀的手臂休息一下,却碰上那滚烫的小脸蛋。念君心下一惊,宝宝发烧了!   不等多想,找了一小块褥子裹好孩子,翻出枕头下那个装了银元的钱袋子,念君就急急忙忙抱着孩子往村里的郎中家跑。   那姓张的郎中是村里唯一一个会点医术的大夫,平日给看个跌打损伤什么的倒是无什么要紧,只是,这样的医疗条件只怕真是什么要紧的病他就无能为力了。看着怀里的孩子早些时候还不停的哭,现下却没了声音,莫不是……莫不是……念君一阵心惊胆跳,不敢再想。   这张大夫倒也是个实在心肠,看了看孩子的舌苔,切了脉,就老实的说道:“白家嫂子,这谁家的孩子没个头疼脑热的,你放宽些心。只是现下我这里的药都是给大人的。你也知道,我这里条件有限,就怕这么小的孩子用了倒是会不好。我看你还是去镇上的那些有洋大夫的医院看看,他们那里只稍打上一针就好。”   小孩子发烧比不得大人,拖久了怕是要烧坏脑子。念君不敢耽搁,只得抱着孩子往镇上走。只是这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要快些到镇上真要走的话,只怕两个小时都走不到。心里一计较,念君匆匆跑到每日要到镇上做买卖的赵家。赵家的当家是个屠夫,平日里就是个热肚心肠,看着眼睛肿成核桃的念君,二话不说,套好牛车捎上母子二人就往镇子里去。   “白家小嫂子莫急,我把车赶快点,不消一会儿就到了。”老赵一边赶车一边劝慰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说,这白兄弟呢?”这孩子病了,家里当家不送,倒是让个小媳妇送,难怪老赵要犯嘀咕。   这话一问,惹得念君眼眶一热又要掉下泪来。老赵一看不对,心里琢磨了半刻,莫不是这平日里恩恩爱爱的小夫妻拌了嘴,于是又劝道:“这两口子日子过久了,总有个磕磕绊绊的,我说,白家小嫂子,你也莫往心里去,白兄弟疼你疼的紧,我家那口子就常说这村里就数他最疼媳妇……”   老赵边说边回头看坐在车上的母子两,只见那滴白晃晃透明的眼泪珠子,随着车子来来回回摇摇摆摆最后掉了下来,他扒拉了两下头,呐呐的咕哝:“那个……那个,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小嫂子莫要与我计较。”   念君抹了下脸,抬头温言道:“赵大哥哪里话,此番还要多谢赵大哥帮忙。我出来的急,没来得及和春和说,你回去要是碰上了他,就给我带个话,就说我和孩子在医院。”   杨晓光查房后,和往常一样去季然的办公室串门,不想办公室里季然不在,倒是呆坐着一位女士,杨晓光走上前一看原来是季医生的妹妹:“白夫人!”   “杨小姐。”念君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杨晓光一惊,盯着李念君那哭肿的眼睛半晌才回过神,“白夫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没事……”   “我去帮你倒杯茶。”杨晓光看她脸上煞白,没有一丁点血色,刚转身想去倒茶,就听到一声闷响,待她回头就看到李念君直直的摔在地上,双眼紧闭,嘴唇泛白似是昏了过去。   从昨晚开始念君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情绪起伏不定,又没有睡好,早上又忙着赶路,现在她放心的把孩子交给季然,心头也宽下来,耳边杨晓光的声音渐渐模糊,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   “大帅!”张士兆推开门,满屋的烟味呛得他咳嗽连连,“大帅,宋总长来电。”   “又是催我回去。”手上的烟头刚掐灭,易之南又随手点起一根,“士兆也来一支吧。”   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从那天在小夫人处回来后,二少天天晚上都躲在书房里抽烟。张士兆忍不住劝道,“二少,烟多伤身。”   “士兆,你也管我!”   听出他话里不是真的着恼,张士兆又大着胆子说,“二少哪里话,士兆哪有这份能耐。”   “电报里还说些什么?”闭上泛着红丝的眼睛,瘫坐在沙发上,他太累了,累得都睁不开眼。   “宋总长来电问二少您什么时候回林阳?”   “嗯……”   “大选在即,有些事需要您早日回去亲自办理……二少,二少……”张士兆走到沙发旁一看才发现易之南竟然睡着了。   他轻轻的拿起一旁的毯子想帮他盖好,却听到睡梦中的人模糊的呓语,他听的不真切,只是隐约间听到:……君……错了……错……   二少又再想小夫人了……   诶,张士兆忍不住心底直叹气,这样叱咤风云,戎马倥匆的二少,怎么就在这儿女情长上偏偏英雄气短了呢!   不是不知道二少对小夫人的情义,此刻躺在沙发上累到睡着的易之南在张士兆眼里却是那么的失魂落魄,仿佛回到了那个得知小夫人飞机失事的时候。   二少,这天下都是您的,何况一个李念君呢!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四十二章 将念君母子送到医院后,老赵便往回赶,牛车刚在白家院门前停下来,正要敲门,就看到远处一骑白马啸啸在前,身后还跟着一众汉子往他的方向赶来。来人正是一夜未归的白春和和他昔日的白帮兄弟。   “白兄弟,可见着你了!”   “赵大哥!”   “你家娃娃生了病,我这不是刚送了她们娘两儿个到镇上的洋医院嘛,回来给你带个口信。”   一听孩子病了,白春和来不及多想,道了声多谢,跨上马鞍又啸啸而去。   这边原本跟着白春和来的阿飞、赵荣、徐老三等人面面相觑之后,决定由阿飞和赵荣跟着白春和去医院,白家这里由徐老三坐镇留守。   白春和赶到医院直接冲进了季然的办公室:“念君呢?”   “杨护士,带白先生去病房。”季然是个好脾气的医生,可好脾气的人当真发起脾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看着白春和急红着眼冲进来,他只是淡淡的吩咐着杨晓光,连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刚刚念君红着眼睛把发烧的孩子送到他这边的时候,季然什么都没有问,现在看到白春和这样,他的心里就有气。他在生气,为念君不值,为自己不值。他只能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留在这个小医院,当念君有了委屈,至少还有他季然在这里帮她。   白春和离开不足十分钟又转回季然的办公室:“念君呢?”依然只有一句问话,却叫季然不如刚刚的冷淡,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护士”疑惑的问着杨晓光。   “季医生,白夫人不见了!”杨晓光带白春和去病房的时候,人影半个没见到,病床上只留着一个刚刚杨晓光为念君扎生理盐水的针头。   季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和白春和、杨晓光还有赶来的阿飞、赵荣在医院里里外外找了三遍还是不见人。孩子还在婴儿病房观察,所以念君肯定不会自己走掉。医院这里出出进进人杂眼多,谁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季然,麻烦你将孩子照顾好,我去去就回。”说完白春和就撇下阿飞和赵荣往外走。   “白春和!”季然抱着孩子冲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白春和正要上马。   看了眼季然怀里那个睡得香甜的娃娃,白春和狠下心,跨上马:“季然,要是我回不来,孩子就麻烦你了。”   “白春和,这是你儿子,我可不会帮别人带儿子!”他心里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要去哪里,也知道他将要面对的一切。   “季然,你会的。他也是念君的孩子。”说完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夕阳,将整个房间笼在昏暗中。一张轻薄的羊绒毯盖在身上,床头柜上的古董花瓶里插着一株含苞的红蔷薇。半梦半醒间,念君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幽幽暗香让她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医院,却是哪里?   “白夫人!”突然冒出的女声吓了李念君一跳。从床上半坐起身,才在昏暗的房间里看清,她的床头边竟坐着一个人。   “你,你是……?”   “我姓汪。”女子幽幽回答,水蓝色的绣金线旗袍下整个人像是一株袅袅的兰草。   汉庭幸得佳偶,与吴浦汪顺达司令之千金汪婷婷小姐一结秦晋之好……念君记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那段报纸上的结婚启示。   “原来是易夫人!”   “白夫人认识我?”汪婷婷倒未曾想过李念君会认得出她来。   玉寒山上那个一袭粉衣对着白春和三笑的女子,李念君怎会不记得?只是不曾想,当年的红粉佳人,如今却是易汉庭的夫人。这番人事变化一时间让念君欷歔不已。   “曾有一面之缘,夫人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也是常理。”   “白夫人说笑了。夫人身体微恙就留在此间好好休养吧。”汪婷婷站起身,唤了一名丫头进来,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白夫人”就离开了。   这样的突兀让李念君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猜测着可能是汪婷婷派人将她从医院带到了这个地方,只是她为的是什么?难道要为了易汉庭而以除后患?还是这件事情是易汉庭授意?不,不会是易汉庭,如果是他授意,只怕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不是汪婷婷了。几番猜测思量,念君越想越不明所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情绝不是易汉庭的意思。幸好不是易汉庭……幸好不是他……   “白夫人,要用饭了吗?”一旁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出声。念君这才觉得已是饥肠辘辘,她几乎一天都未进食了。匆匆用过后,精神不济复又昏睡过去。   —————————————————————————————————————   “婷婷,这人都关了几天了,要怎么办,还是趁早拿定主意,否则时间久了怕是易汉庭那边会……”李念君在他这里已经三天了,汪顺达不得不提醒女儿考虑后续。   “爸爸,我乱的很。”   “为将之道在于谋定而后动。你不想明白就把她带来,太轻率了!”   “爸爸,我不能当她不存在!她……总之,我不能让汉庭再和她见面!”   “就算你杀了她,那又如何!婷婷,你是我的女儿,爸爸是男人,你不会比我更了解男人。你这样杀了她只会让易汉庭更加忘不了她。而且万一易汉庭查到是你做的……”   “他不会知道的!”   “他会!婷婷,易家不只有你一个夫人,照我说的办,你把她给易汉庭,他承了这份情,心里对你的分量自然不一样。相信爸爸,易家的女主人只能是你。”   汪婷婷转眼定定的看着汪顺达,最后在他的眼里读到了确定的讯息。闭目叹息,终于狠下了心:“可是爸爸,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银牙嚼碎,恨意难当。   “傻丫头,爸爸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吃亏呢!将李念君交给易汉庭,然后通知白帮。到时候只要在半途堵截,要杀要剐还不是你的一句话。”   “那白帮的势力爸爸也可以顺手接下吧。”最后得益者被女儿毫不留情的点出,“等下我会摇电话给张士兆的。”   ——————————————————————————   李念君不见后,白春和单人单骑从医院直冲北军在吴浦的行辕半途中被赶上来的阿飞和赵荣拦下。   “九哥!”阿飞跳下马一把抓住白春和的马缰。   “阿飞,是兄弟的就别拦我!”他的心被灼着,他不知道念君怎么样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九哥!”赵荣见阿飞劝不住,拿出配枪扔给白春和“九哥,你要真去,先用这个崩了兄弟!”要我们看着你去死,不如你先杀了我们。   “你!你们!”手中冰冷的枪管仿若千金重。   白春和、阿飞、赵荣三个大男人谁也不吭声,静默半晌,无声的对峙着,谁也别想动摇对方半分。   “砰!砰!砰!”白春和突然朝天放了三枪,掉转马头又疾驰而去。身后阿飞、赵荣相视一笑也跟着往白帮的方向而去。   马儿跑得极快一路飞驰着,马背上的男人被风迷了眼,眼前一片模糊,一双虎目含着泪,终于左右颠簸间再也承受不住夺眶之势落了下来。   刚才的他是真急了,急的六神无主,什么都顾不得,生也好,死也好,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陪着她。去她在的地方,她活他便生,她死,他生不如死。   白春和,你不可以慌,不可以乱,念君她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害怕,她要靠你去救,所以你不能不冷静,更不能轻言牺牲,若连你都不在了,那她要怎么办?   [收藏此章节] [下载] [推荐给朋友]   手机UMD下载   电子书下载   TXT下载第四十三章 连着几天念君都是昏昏沉沉的,渐渐的也就怀疑起来自己的饮食怕是被人下了什么药,否则好好地人怎么总是睡不醒呢?   这几天她都格外的小心,丫头拿来的东西也吃得很少,   “念君,念君!醒醒!”苏宝艳见李念君怎么都叫不醒,急得直想跳脚。   “宝艳!”   “念君,你还好吧?”   李念君半靠着床头,两只眼睛只是盯着苏宝艳瞧,也不出声。   苏宝艳见她一副半搭不睬的样子,更急了:“李念君,我苏宝艳可从没害过你!”   “这里是哪儿?”这个房间的陈设和之前的不同。   “吴浦行辕。”   惨白了的脸不知是哭是笑,果然,还是逃不过吗?   “我们时间不多,汪婷婷把你送来的时候张士兆和易汉庭刚好去警备区了,这会儿还回不来。”将李念君扶起来,“可以走吗?”   “没事,我可以。”这几天都没有好好进食,双腿刚站到地上就不自觉的发软。   “先把衣服换好,等下警卫换岗的时候你就和我下楼。”   “去哪?”   “回家!”苏宝艳没好气的答,“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还赖在这里干嘛!我可不像汪婷婷那么大度!”   念君不禁莞尔,宝艳还是这样嘴厉。   “念君,等下我会带着几个丫头一起,你就跟在后面,只要出了大门,白春和的人就会来接你。”白春和和她约好在百货公司的女装更衣室接头。   将一件泛白的青色旗袍换好,苏宝艳压着她坐在梳妆台帮她梳头。等了大约半刻钟,将李念君装扮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后,苏宝艳带着她下楼。   刚坐上汽车,正好碰到汪婷婷。   “二夫人这是要出门?”   苏宝艳紧张的头皮发麻,好死不死碰上这个瘟神,“这个地方呆的人发闷,夫人要一起吗?”   汪婷婷看了眼车厢里的人,笑了笑:“不了,等下汉庭就回来了,二夫人也别玩得太晚了。”   从行辕到百货公司一路顺畅,苏宝艳拿了件洋装对李念君说道:“帮我把这件衣服试一下。”   这一走怕是难再见面了吧。李念君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样子,低声说:   “宝艳,好好保重!”   刚接过洋装,一顶礼帽又递了过来,“你也是。”   念君抱着衣服,顿了顿,迟疑了几秒,转身的时候小声的对苏宝艳说道:“好好照顾他。”   苏宝艳一愣,等李念君进了更衣室才明白过来她说得“他”是谁。她笑了笑,李念君,我的丈夫我自然会好好照顾。   狭小的试衣间里,李念君抓紧时间换着衣服,等小丫头转眼成了大小姐后,堂而皇之的从百货公司的另一出口走了。   往前走,右拐,街边一辆车牌为4444的黑色的道奇等着她。打开车门就被一股猛力抓住,念君来不及喊,就被狠狠吻住。   辗转纠缠,你侬我侬。   “嗯哼!”坐在副驾驶上的阿飞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   后座的交颈鸳鸯却仿若无人依然缠绵着。   “念君,念君……”   “春和,春和……”   怎样的拥抱够紧,怎样的吻够火热可以将对方永生永世的护在自己身边?   阿飞见两人丝毫没有分开的趋势也不再管,他们分开的够久了,就让他们好好温存一下吧。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念君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轻轻推开抱着她的白春和,“这是要去哪儿?”   “码头!”白春和深吸口气,又紧紧抱住她。   “宝宝呢?”   “放心,前天季然就带着他搭船走了。”他紧了紧怀抱,轻轻吻着她的侧脸,“我们现在就跟上去,宝宝想妈妈了呢!”   “季然他也走?”   “英国那边他熟,而且他这个当干爹还要负责把宝宝教成一个医生呢!”   车子开到码头,遇上戒严的巡检。念君害怕的缩在白春和怀里,哪知,岗亭里的两个哨兵远远一看车牌便立刻敬礼,二话不说放行。   码头上,停靠的远洋轮起锚在即,开始鸣笛。李念君和白春和坐在船舱包厢里等着开船,听到有人扣门:“对不起,亲爱的客人,本船因为后舱发生了火警事故所以需要检查,将会延迟起航。请客人在此安心休息。”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情况不妙当即决定下船。白春和从箱子里摸了两把枪,便听到舱门外又响起了声音:“小夫人,请开门,我是张士兆。”   李念君听到来人是张士兆,来不及惊,从白春和手中夺过一把手枪,打开门大吼:“张士兆,我绝不会和你回去!”说完枪管便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样的气势倒是把张士兆吓了一跳,他笑了笑,行了一个军礼:“报告夫人,二少派士兆来送行!”   还是白春和先冷静下来,看到来人只有张士兆一个,不像是来带人,但手里的枪口还是对准了张士兆的脑袋。   “白九爷,别紧张,士兆这是奉命给夫人送行,并带个东西给夫人。”说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命丧枪口的危险,将手里的一个小木箱子递给李念君。   “小夫人,这是二少给你的。”   李念君不接,张士兆只能将箱子放下当面打开。   一条条码放整齐的黄澄澄的金条排满了整个箱子。   “小夫人,二少有句话让士兆带给你‘一直以来我都想好好宠着你,但都似乎用错了方法。念君,让我最后宠你一次吧。’”   看着地上一箱子的黄金,念君直接想拒绝。   白春和收起枪搂住李念君,对张士兆朗声道:“难得易将军如此慷慨。烦请张副官也帮我带句话,我的夫人我白某人自会养,这些是我白某向将军暂借,日后必当加倍奉还。”   “呜……”汽笛又响,远洋轮缓缓起锚慢慢离开港口。码头上送行的人渐渐散去,又恢复了清冷,一轮孤日向西斜去,江边的风簌簌吹起。   “她开心吗?”易汉庭站在江边,望着远去的船影。   “二少……”   “不管做什么只要她高兴就好。”   甲板上,夕阳下一对璧人相携依偎。   “春和,我不想再怪他了。”   “好。”   “春和,谢谢你。”   “傻丫头!”   “春和,对不起。”   “别说了,是我不对。那么没风度,被自家媳妇说了几句就跑,算什么大丈夫!”   “你是,你当然是!你要这么说是存心让我后悔嫁给你吗?”   “你敢!念君,你不知道,那天我找不到你,我都急疯了。要不是阿飞劝我,说不定这会儿我已经不知道躺在那里了。”想起那天的失控和心焦他还是心有余悸,夕阳衬着她的脸红彤彤的明艳之极,“我逼着自己勇敢起来,因为我的小君儿还等着我。一面让赵荣和苏宝艳接触,一面和阿飞去找陈四借车。”   “你就知道宝艳一定会帮我?”   “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和人分丈夫。”   “可我是被汪婷婷带走的,不是……”   “我知道,所以才借了陈四的车。”   “我还没问你车是怎么回事呢?”   “陈克文,人称陈四爷,是吴浦警备区的座上宾,他的车牌4444就是他的标志,没人敢查。”   “那他……”   “嘘!”轻轻吻住不断提问的小嘴,“我的夫人,这里虽然景色不错,不过我好累,能不能陪我回去睡一会儿。”   他的眼睛很红,想来这些天不可能好睡。   “好。”   “念君,我就睡一会儿,等我醒了,我告诉你以后的安排,我都想好了……”他抱着她躺在狭小的船舱里,说着说着终于敌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   轻轻吻上他闭上的眼,“春和,你辛苦了,好好睡吧。”她窝在他的怀中很快也进入了梦中。这个世界上没有哪里比爱人的怀抱还要温暖安全。   ——全文完——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m.bookben.cn/